“姑娘没有仙缘。不若趁早放弃吧。”
“若是你这样的都能修仙,那全天下哪来的凡人,岂不是人人都是仙君仙子?”
耳边是雷声轰鸣,可她却又好像听到了更多的声音。每一道声音都像是在她心里刻下印记,叫她一辈子都忘不掉。
她认命了吗。她说她认了。
可是骨骼脉络里流淌的每一丝灵力都在咬着牙告诉她不该认。
长弓之上的烈烈火焰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层浮动着的气流。弓弦之上好似蕴含着巨大的冲击力。
她将箭尖对准雪妖。雪妖收回脚掌,冰锥再次追赶她而来。不同的是,这次它不再打算亲自碾死地上的青年,而是用冰丝将他吊起。
冰丝缠绕在他脖颈处,很快他原本瓷白的脸颊便涨起青紫色,痛苦不堪。
搭在弓弦之上的箭变成了两支。
在她被冰墙挡住的瞬间射出。
一支切断了那根冰丝,一支却射中了青年的肩头。新起的伤覆盖了旧伤。
那支箭将他的身体冲撞出十几米。
那只雪妖淡蓝的瞳色恍惚间变得更深了,它抬眸看着她,四周的空气都像是被寒雪冻住了,冰锥野蛮生长,她每走一步身下都会有几根新的冰锥破土而出,在她的身上擦出一道道血痕。
终于冰墙抵住她的去路,又断开她的来路,紧接而来的冰锥没入她的大腿,噗嗤一声将她整个人钉在半空中!
而她面色苍白,抬手向地面射出一箭,借着箭上的冲劲解放自己,飞跃冰墙,摔在了雪妖身旁。
雪妖杀意更甚。满天冰锥腾空而起,朝着她飞来,如繁星坠落一般声势浩大。
她迅速站起身来,能令她龇牙咧嘴的疼痛尚还来不及赶上,求生的意志便让她拉起弓弦朝妖兽射了一箭。
而这次长弓之上没有任何附着物,唯一的附着物被钉在了箭尖之上——
那片鹅黄色的衣角此刻正用猩红的血画着奇异的字符,那抹猩红像是要将整片雪域燃烧殆尽!
“引雷符。”
万千符箓中,她唯一能绘制成功的符箓。甚至于在任何材质上都可以成功。千百次的尝试,却无法抵消那一次的失败,无法换回来昔年疼她爱她的人。
随着“噗嗤”一声,雪妖的悲鸣一并漫灌入耳。震彻整个长眠之地的轰轰天雷终于落下,小半精准落在孟迟菀身上,令她几近晕厥,大半被引入雪妖身上,穿透那抹衣角贯穿它的周身。
雪妖的悲鸣声几乎要盖过雷鸣,山上笼罩起了雾气,落雨不期而至。
孟迟菀站在原地,那张倔强而又冷然的面颊上满是新生的潮意,她就那样立着,用那双欲跪不跪的膝盖和双腿立着,唇边血殷红着,像是驯化了什么。
终于,雪妖倒下,血水随着雨水翻飞,她模糊的双眼朝着地面的另一侧望去,抬手射出一箭——
用最后的明火融化了青年肩头残留的冰锥。
而后轰然倒下。
至此——
她终于完成了那场氤氲了她数年的入门,走到了修仙的第一步。
远处的青年艰难靠在树上,看满天冰锥融化成水,看那凡人朝他遥遥射来一箭,看肩头冰锥零落成雨,看她沉沉坠地。
他闭眼,脑海中忽然刺痛了一下,而后,捂住肩头的伤口,企图化去那深入骨髓的暖意。
之后他抬眸,沾上了湿土的指节朝她一点,指尖飞出一道绿意。
便听远处的姑娘咳了几声,而后又沉沉睡去,对身旁长出的透明结界全然不知。
大抵是到了地府。又或者是传说中的天上人间。
总归身上的痛意莫名在一点点消散。
孟迟菀眉心耸立着的高山升起又降下,察觉到身上冷意一阵阵往体内钻,她这才缓缓睁开眼。
身上的伤口好似并没有预想中的那么疼。可她印象中自己的自愈能力并没有这么强。
但她也没过多纠结,反倒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雪妖尸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