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林氏的身体一直不大好,眼睛也早早就熬坏了,看不大清。
为了便于照顾母亲,霍问有心找一个细心可人的婢女照料着霍林氏,最好是能和霍林氏说得上话的。
霍问于此事一窍不通,不知该去哪找婢女更别说合适不合适的了,总不能跑到大街上随便拉个姑娘就问她愿不愿意做些侍奉人的活吧?
那多冒昧啊!
诺大一个京城,除了澜庭蕴,他竟想不到该向谁求助。
所幸他现与澜庭蕴同为翰林院编修,时常见得到面,用不着再跑上门去叨扰他。
“明澜兄。”见澜庭蕴抱着一摞文书进来放在桌上又转过身将要出门去,霍问连忙喊住了他。
澜庭蕴听到霍问喊他便停住,转过头笑着问霍问:“怎么了知之?”
霍问斟酌着开口:
“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请问明澜兄可知该去何地雇两个婢子、侍女,家母多病尚缺人照料。”
雇?
澜庭蕴失笑,定定地看了霍问一会,刚打算开口,就被一道声音打断:
“明澜兄,怎么愣在这?”
二人均被这声音所吸引,几乎是同时看向来人。
“实绩兄。”来人正是张华业,澜庭蕴率先反应过来,恭敬客套地行了个礼。
霍问也照猫画虎仿着澜庭蕴行了个礼,恭敬称呼道:“修撰大人。”
张华业作为新科状元,虽与他二人通入翰林院,但官职要高他二人一品,无论私交如何,见了他都是要行礼的。
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说的就是这个理。
澜庭蕴也就罢了,二人家世相当也私交甚笃,私下见了唤他一声“实绩兄”也没什么问题。
霍问与张华业不甚相熟,自是得恭敬称呼其为“修撰大人”。
张华业不是空着手来的,手里拿着两份文稿,显然是要与他们商讨要事,他也不多言只道:
“恰好你二人都在,刘侍讲说这部分草拟有问题,说我三人才入翰林院恰好一起探讨学习。”
二人自然没有异议,齐齐入了座,一同研究起这草拟究竟何处有问题。
“奇也怪哉,此文行文流畅,用词严谨,何有不当之处?”
张华业面色凝重,澜庭蕴和霍问也均是如此。
三人详读了三遍均未发现有何不当,但刘侍讲又说此稿存在大问题,若呈交御上恐惹祸患。
“修撰大人,您看此处可有不当?”霍问将文稿推至张华业面前指中一处。
“琉光县水患愈重’?这句能有什么问题?”
张华业顺着霍问所指之处望去,见只是一句很普通的话,心有疑虑。
“修撰大人有所不知,琉光县是前朝大元帅罗关的旧乡,我朝建立后,圣祖曾下召更改‘琉光县’为‘普纺县’,此处仍旧称呼为‘琉光县’是为不妥。”
霍问所在的和县离琉光县很近,琉光县的百姓以前朝大元帅罗关为荣,视其为英雄,大众对“普纺县”这一名称很不满意,私下仍旧称为“琉光县”。
前朝大元帅罗关可是一名强将,圣祖开疆辟土时可让圣祖吃了不少败战,甚至曾重伤过圣祖,差点让圣祖丢了姓名……
先皇不得圣祖宠爱,对于名称一事不是很在意,他们愿意怎么称呼他也无心多加干涉,所以就是诏书上用了“琉光县”也无甚干系。
可先皇不在意不代表当今陛下不在意,当今陛下自小就极其崇拜圣祖,尚幼时便喜欢黏着圣祖,很是得圣祖偏爱。
民间甚至有传言,圣祖立五皇子(先皇)为储君是为了孙子铺路!
此事孰真孰假不得而知,但有一点是确定的:当今陛下很在意这称呼上的问题。
两年前霍问同母亲一道去琉光县送客人订好的绣品时路过县府,见周边围着很多人也想着凑个热闹。
只见四处都有叫骂声、哭泣声、申冤声传来,琉光县的县令及家眷被几个汉子押解出来。
霍问不知道这是在干什么只觉得被压着的人看着很痛苦的模样。
他询问了旁边看热闹的大爷:
“爷爷,这是在干什么啊?”
大爷见是个孩子,面露难色还是悄悄跟他说:“这是县令被抄家了。”
“抄家?”霍问虽年纪不大但也并非对此一无所知,在他的印象里只有贪官污吏奸逆判臣才会被抄家,只是这琉光县县令在位十年有余都没出什么问题,突然被抄家究竟是犯了什么大错?
他将他的疑惑告诉了面前的大爷,大爷叹了口气,良久才道:
“无妄之灾罢了。”
后来霍问才知道正是县令在呈交的文书中用了“琉光县”而非“普纺县”,惹怒圣颜,朝堂上有官员为其求情,说先皇在位时一直用这名,县令何错之有?
那官员被罚了三月俸禄,打了二十大板,修养了半月才修养过来。
皇帝命翰林院彻查往年文书,发现果真如那官员所说一直沿用此命,怒极,重罚了全翰林院上下,自此翰林院便要比之前更加重视起这些问题。
琉光县县令全家被判流放,属实是无妄之灾。
霍问有意隐瞒一些事情把大致的情况说与二人:“……大致就是如此。”
澜庭蕴了然:“说来此事确有耳闻,叔父曾有提及。”
张华业也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刘侍讲如此谨慎。”
三人重拟了一份文书,把地名都改了回来,等做完这些已到傍晚,三人收拾一番便打算回家。
澜庭蕴突然想起刚刚霍问对他说的事,现下回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