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不夜静坐了半天才道:“我。”
他没说是谁,月千里却已经熟悉了他的声音,迷迷糊糊的哦了一声,又躺下了,还特意将自己身上的被分了他一点。
江不夜神色复杂的看着他,等月千里又睡着了,才轻轻的躺下去。
外面的月光从窗柩的缝隙里透进来,染得室内一片轻柔朦胧,江不夜闭上眼睛时,能够感觉到月千里近在咫尺平缓而轻柔的呼吸,很乖,他的心也像是被这起伏的呼吸牵引而随之跳动,像是月光之下的潮汐起起伏伏。
在这种平静里,他陷入沉睡。
或许是他的记忆开始恢复了一些,连梦境也成了记忆的投射,他梦见自己一个人坐在一辆牛拉车上,背着三尺水,滚动的轮子缓慢的碾压过乡路,前面不知道名姓的“老伯”同他搭话:“这位小少侠从哪里来啊?又要去往何处?”
江不夜像是第一次见到周围的景色,目光落在这一条开满了桃花的乡道上,接住簌簌而下的桃花瓣,听见他问,掸落桃花,声音平静无波:“浮游峰,要去中都。”
那老伯欸了一声:“中都离这里可有万里之遥,恐怕坐牛车到不了啊小少侠。”
江不夜听着,不语。
那老伯又问:“不知小少侠去中都干什么?”
牛车骤然停住,老伯还在问:“小少侠,要去中都干什么啊?”
桃花落地,他躲过忽然袭来的弯刀,一个翻身便从牛车上离开落到十步之外的桃树下,衣袍翻飞,那老伯掀开覆面斗笠,露出一张凶神恶煞的面容,江不夜微微皱眉,看着周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包围了他一圈的大汉,都手持一把弯刀。
“何故?”江不夜问。
那老伯啐了一口,笑道:“臭小子,要么留下钱,要么留下命。”
江不夜淡淡道:“我没有钱。”
对方道:“没钱,那把你身后那把剑给我,少糊弄我,你那剑鞘都是用金粉做的吧。”
江不夜没理。
对方见他不说话,以为他是怕了,邪笑起来,这少年年纪轻轻不过及冠,浑身上下除了一把剑什么也没有,如果是厉害一点的江湖门派他们定然也不会下手,浮游峰?听都没听过,想来是什么野鸡杂派,就背后背的那把剑,看起来像是个好东西。
他一招手:“都给我上,把他背后那把剑弄到手。”
众人拿着弯刀大喊上前朝他刺去,江不夜看见他们一气涌上,面无表情,将背后的剑拔出来,三尺雪白的剑锋晃眼,一个愣神的功夫,只看见江不夜手一抖,用剑身就将他们的首领用剑身拍飞了出去,倒地吐血不止,竟然活生生晕了过去。
江不夜审视了一下对方不堪大打的武功,有些不解:“你们都如此不经打吗?”
他把剑又放了回去,众人被他这挑衅一般的语气气的双眼发红:“这臭小子瞧不起我们,杀了他!”
大喊声震得桃花簌簌而落。
一刻后。
江不夜掸落身上的桃花瓣,迈着步子,找到为首的那个老伯,摘走他手边的斗笠,自己带上,黑纱遮住了脸。
没想到那老伯还没死,醒了,看着他的目光宛如煞神降临,惊恐不止:“你……”
江不夜垂头看他:“你要说什么?”
对方却只是你了你几声,随后便断气了,江不夜漠然收回目光,想了想,又将身后的剑拿在了手上。
三尺水用一把通体黑色的剑鞘收着,这剑鞘上绘三只精妙无比的金龙纹,长着獠牙交缠着汇与手边,他随手撕掉了一人身上的衣服,将剑鞘包裹起来又背上,戴好斗笠赶着牛车走了。
他这把剑,师父说是天琅阁那边赠与他的一个大将军的佩剑,天上地下,仅此一把,确实有些招摇了点,还是收着吧。
只是这些人实在是不经打,池星霜、虞行和小师弟还能和他互相喂招,打上三天才能见分晓,这些人,却五招之内都防不住。
难道山下的门派都是如此吗?
未免有些无聊。
他冷冷想着,牛车经过三里地,又被两个人拦住了:“这位小兄弟可否载我们一程,往武林大会去。”
江不夜隔着斗笠的面纱看他们:“武林大会?”
一男一女道正是。
江不夜问:“什么是武林大会?”
男子囧然:“什么是武林大会……武林大会就是,就是江湖侠士切磋的地方,有很多厉害的侠士都会去往此地,群英荟萃也不为过,我与我师妹二人便是因此想去一睹雄风。”
江不夜便道:“上来吧,你指路便是。”
两人一喜,连连谢过,对他道:“往此处去五十里,有一座山,名叫六苍山,便是这一次武林大会的举办地了。”
江不夜应好。
不知道武林大会上的那些人,能不能打的久一点。
……
第二日清晨,江不夜从睡梦中醒过来,只影影约约记得自己做了个梦,他刚想坐起身理理这梦里自己看到的东西,却发现自己动不了。
月千里不知道是何时变了姿势,竟然把头抵在他肩上,一只手毫无顾忌的搭在他腰上,腿也是一样,压着他的大腿,让他竟然全然不敢动。
两人发丝相缠,呼吸交错,他沉下脸稍微一低头,目不转睛地月千里睡熟了的脸,只是恐怕他也在做些什么梦,眉头紧皱,拽着自己腰间的里衣。
他发觉不应该对月千里凡事定义都下的过早。
就他现在这番模样,究竟是怎么泰然自若的邀请自己和他同睡一张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