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言知懒懒地抬眼看他,评价道,“粗鄙不堪。”
林周抬起头,两人一个火气冲天,一个懒得搭理人,互相对视,都想干死对方。
“你说什么?我看你得的不是心病,是嗓子有问题,你嗓子该好好休息几天。”
谢言知咽了咽口水,怎么他遇到的大夫脾气一个比一个大,要不是他和林周一块儿长大,知道林周的医术,他真要怀疑林周是个庸医了。
而且林周这破脾气是真做的出来。这性子和那人倒是一样。难怪这几日他看林周怪怪的,原来如此。
“大可不必,我嗓子没问题。”
“赶紧吃饭,我好去交差。”
一上午谢言知把自己关在这破屋子里,也有些饿了,他换了个姿势,把纸笔搁在一旁,拿起盒子里面的粥三两下给了个干净。
“霍,你这是多久没吃饭了?”
林周瞥向他的小本子,“昆仑,你想找去昆仑的路?”
林周直接上手去取那个本子,谢言知吃着饭懒得拦他。林周翻看几页,里面是昆仑山的地形图,地形图上精细到标注了山里面的小山峰的名字。
“你这几日不吃不喝,就是为了找这座山?”
“嗯,我总感觉我亲自去过,我像是忘记了什么事情,昆仑山,一定真实存在过。”
谢言知十分笃定,他放下手里的碗,收拾好后提着它走出房门。
“这几日我查遍所有的游记,志怪小说……才查到这些,可是它们都在说那是座仙山,凡人是进不去的。”他摸着挂在脖子上的玉箫,“我认识了一个人,与你一样是个大夫,但脾气可……”谢言知换了个委婉的词,“和你差不多,医术是我见过的那么多人中,最差的,但又是最好的。”
最差,最好……
两个极端,自相矛盾的词被谢言知用在一起,他仿若喃喃自语,又像在和林周搭话,“林周,你听说过药人吗?”
“没有。”林周走过来,负手而立,“别一天天整这些有的没有,老老实实给我把你这疯病治好。”
谢大人和谢夫人给他的压力,压的他快喘不上气来了。
谢言知再不好,他就要有事了。
“告诉你件事。”
谢言知抖着上唇,粲然笑着扭过头,呕出一口心头血,他向后倒去,昏死前,他说,“救我。”
林周:“……”
要不别救了,死了算了。
谢言知做了个梦,梦里那位少女嘲讽地叫他,“谢言知,快醒醒。你真要死在这里不成。”
谢言知心想:死在这里倒也不错,以天为被,以地为席,死了倒也干净了。
突然间,谢言知手背上被人扎了一针,他悠悠地睁开眼,对上祝爻雪白的瞳孔。
没有任何意外,谢言知宽大的掌心覆上祝爻巴掌大的小脸,“这果然是梦吧,要是现实你非得一巴掌给我扇晕不可。”
这个“祝爻”苦着一张脸,把脸凑近了些,她眨巴眨巴雪白的睫毛,“你废话可真多,这才多久的功夫你就把自己搞的一身伤。”
谢言知心闷的难受,说话有些吃力,“咳咳咳,你会救我的不是吗?”
祝爻骂骂咧咧地扎针,“可是我不喜欢人,你是人,按照道理,我该把你赶下山的。可我为什么会留你,好奇怪啊?”
谢言知撑坐起身子,虚弱道,“说不定是因为——你喜欢我呢?”
“你还有功夫开玩笑,你知不知道那些药人有多厉害!”祝爻训斥着他,故意在扎针时加重了力道。
“嘶,手下留人,我再也不贫嘴了。”
谢言知疼的皱起眉,她看着细长的针在自己身上的穴位游走,问道,“伤的这么重吗?”
“伤到肺腑了,不好好治留下病根,以后雨天,你就等着咳血吧。”祝爻神色凝重,嘟囔地问,“你怎么老是受伤,明明功夫不差的。”
“看你出事,我做不到不去救你。”谢言知鸭羽般的睫毛垂下,“你明明一颗侠义心肠,为什么嘴总是那么毒啊?”
谢言知想明白什么,对她说,恍然大悟般,“你好像只对我嘴毒。可我只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你对我这样,有什么意义吗?”
谢言知十分具有自知之明,上京之人提到他,无不赞叹。可他知道,那只是表面。如果说祝爻的毒妇是故意而为,那他的谢公子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
“没有任何意义,我只想你做我的药人而已。你陪我在山中十年,我还你长生不老,如何?”
祝爻淡淡的声音响起。
“不如何?”谢言知说,浅笑一声,“我劝你不要引狼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