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身上竟压了个光裸的美人,那美人以唇覆下,源源不断地生气从他的口中渡走。
李灿手脚酸软,丁点力气也无,眼看就要溺死在水里。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剑气横劈过来,打断那美人的施法。
定睛一看,水草缠发,面白凄凄,五官肿胀,眼白发腥,浑身冒着黑气,哪是什么美人娇娘,活脱脱一溺死鬼。
李灿脸都绿了。
色字头上一把刀,就说山林寂静,又怎会有美人相伴,精怪而已。
想到他与那女鬼唇舌相贴、共赴巫山,胃里的酸水差点呕出来,忙不迭地往岸边游。
那女鬼被溜儿一剑劈下,措手不及,后撤三步,见猎物逃脱,凝起鬼气如一道黑烟追了过去,将李灿团团围住。
那黑烟笑得魅惑:“好郎君,方才与奴家恩爱不疑,这会便要弃奴而去,郎君好狠的心肠。”
李灿哪敢搭言,冷汗直流,只恨身无一物,否则或能以怀中匕首击之,且那衣物之上也有辟邪环佩,必不教鬼魅欺身。
此鬼不好相与,山中岁月悠长、了无生趣,好容易来了个俊俏的公子,又怎肯轻易放过。
那黑烟一卷,便要将李灿拖走。
当此之时,两张符箓掷了过来,符箓一沾黑烟,黑烟好似烧着了一般,那女鬼一声惨叫,发出焦臭之味。
但见一人从天而降,一剑劈散那道黑烟。
李灿落入水中,一惊一吓,手脚痉挛,竟朝下溺去。
那人随即抽出腰带,往下一卷,轻轻一提,将李灿整个从水中捞了上来。
死里逃生,李灿心有戚戚,刚想道谢,却见微风徐徐,来人帷帽轻轻拂起,露出清秀的容颜。
那面容好似在哪见过,李灿想了想,却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梧桐妖随即下去,看着李灿看似瘦弱实则健硕的白净身躯,目光火辣,调笑道:“公子好风姿。”
李灿这才回神,看着自己被一美妇看了个精光,脸顿成了猪肝色,在梧桐妖的笑弄中,将衣裳胡乱套在了身上。
“多、多谢恩公相救!”
李灿胡乱理了理袖子,撩了下湿发,极力维持镇定,垂首道谢。
溜儿将帷幔紧了紧,挡住面容,压低声音:“此处山精鬼魅颇多,公子还是早些出山的好。”
她只一眼便认出眼前之人,林家阿姊闺中密友的堂弟,那唤作李灿的少年人。
此子本应在京都尚学,不知为何会在此处。
李灿感激不尽,若非眼前之人,他怕是成了女鬼的盘中餐,当下一揖到底:“某车驾在就在附近,还请恩公挪步,使某尽报救命之恩。”
溜儿不予与旧人相认,婉拒道:“公子无须客气,举手之劳。”欲与李灿辞别。
李灿再三挽留,眼前之人不过几招下去,便将那溺死鬼驱散,必不是什么无名之辈。他来西南本就为玄门术法而来,遇到这样的隐士高人,崇拜敬仰之心油然而起,自是不愿草草离去,错过了结交。
溜儿转过身,不予理会,却被梧桐妖拉住了袖子,不停地朝她使眼色。
“这公子一身衣衫看似普普通通,但那衣料锦缎柔滑润泽,自不便宜,你我山中太久,草野为食,寡淡极了。奈何钱袋空空,若能得上几两银钱,去那山外改善改善伙食,自是惬意。”
溜儿颇为无奈:“桐姨,你又不是不知,我命中无财。”
哪怕再多的银子落她手中,不消几日,总有意外,最后半子也留不下来。
当年葛国丈送她出京,在那马车底下嵌了一小块金板,想着她隐姓埋名富贵一生。谁想,还没走出南北分水岭,就遭遇了一伙马匪,足足五百人多,各个凶神彪悍。她剑术武功本就花架子,符箓之术又对人无多大用,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匪徒将马车劈成两半,牵走她的马,拿走她的金板,还欲将她拐上山当压寨夫人。
还好她提前将遁走符捏在手里,看情形不对,往腿上一贴,撒丫子逃了。
为此,桐姨很是嘲笑了她一番。
但她又能如何,那可是足足五百人众,随随便便一人一脚,也能将她踹成肉泥。
且梧桐妖身上的伤未好,她自是以两人性命为先,毕竟钱财为身外之物。
但旁人能拿这句话搪塞,以抒视金钱为粪土的高风亮节,她却是真得想要,只是命如筛子,财全漏了,连累的梧桐妖也与银钱缘浅,一路行来,风餐露宿,饥寒交迫。如今想来,在东来的两年,她与林家兄姊一块,林家阿姊的馄饨摊竟还那般红火,可见命中多少财帛被她克走了。
也不知阿姊与阿兄如今过得怎么样。
想来没了她,银钱上应当不缺。
梧桐妖笑得妩媚妖娆,“这小郎君富贵的很,咱也不要他钱,到了那镇上,烦他请上一桌珍馐岂不美哉。”拉着溜儿的袖子,很是撒娇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