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上笑着拿起曹后前面翻看的盐铁论,又问:“怎么忽然想起看这些?”“前朝有了风波,后宫自然也跟着传,滔滔和宗实也有时问起,臣妾不敢妄言,只好看看典籍。”曹后亦笑:“官家觉得不妥?”“这些对他们太深了,”今上浅笑翻了翻盐铁论,这书看样子已经被它的主人翻过数遍,纸缘泛黄起毛,缝隙处还有笔记。
“不过,你可知朕为何不再深究?”今上笑问,目光里有一分审视,一分期盼。曹后眼眸微垂,轻声答道:“吕夷简虽霸道,却做事稳妥,顾及各方利益,朝中许多大事推进,少不得这样的人。韩琦纯善,但太过年轻,虽出于善意,却容易被人利用,伤及无辜。更何况,吕公霖之事未必全然是牵扯入盐政,也有可能是两府权位之争。官家希望查处盐政弊病,却不希望因此动摇两府重臣选用。”
“知我者,惟丹姝也!”今上笑着拉近些曹后,又叹道:“盐政弊病已久,绝非清查一次就能彻底解决,还需长久查处。稚圭年轻,待他再经历一些,行事稳妥些,朕还要用他!”曹后心中又燃起一丝火苗,又道:“想必,官家准了晏相的请求,也是为了此事?”“不错!”今上望向曹后,眼中多了些欣喜:“朕其实也不大信元昊会这般偃旗息鼓,总得从长计议,多做些准备。”曹后笑着双手扶上今上的手腕,柔声道:“臣妾一家之言,可总想同官家说一说,臣妾觉得,元昊其实不在乎我们信不信……”
“这是何意?”今上眉头一紧,似有些不悦。曹后撑起温和的笑:“昔日王翦攻楚,三五月不见动静,项氏放松警惕,遂被攻灭……只怕这个冬天,元昊亦有这般筹谋。”今上声音冷淡许多:“你倒是为党项想得多。”曹后像是被冰凌刺到一样,心也冷了许多,她苦笑着收回手,低声道:“党项实力当然无法与大宋相比,正应如此才会更加狡诈……”“罢了,朕叫他们小心些就是。”话至此时,今上显然已经不想再谈下去,曹后也不再多言。翔鸾阁那边的宫人赶来,说张娘子腹痛,想要见官家,今上起身,方走两步又回头,似是有些不忍。曹后却还是那般温和的笑意,像平日那般滴水不漏,稳稳行了一礼:“恭送官家。”今上似还想说什么,终究未再说什么,径直去了翔鸾阁。
曹后望着今上的背影,像失了力气般跌坐在软椅上,轻轻揉按额头,鼻头也酸的厉害。这些话或许不该她说,可是,她却没办法忍住,她觉得作为皇后应该知无不言,可是,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