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巧此刻有事要忙,弗兰西斯卡没有多说便松了手。
知道蒋司忆对酒精并无兴趣,她抬手拿起摩卡壶倒了一杯咖啡,又挖了一个大大的冰激凌球进去,将杯子推到对方跟前。
“阿芙佳朵。尝尝。”
“加上这个,我今天已经吃了两个冰激凌了。”蒋司忆将脸靠过去,指尖划过盈满雾气的玻璃杯表面,无奈低语道。
“那你就当这两个球在同一个脆壳上就好啦。”她这个人一向不委屈自己。
“不能这样纵容自己。”蒋司忆摇了摇头,说道:“我是个自控力很差的人。只要吃了两个,就会想接着吃第三个、第四个……”
“也对。”她理解地笑了笑,没有强求。把杯子挪到自己跟前,倒了一杯橙汁给她,“虽然夏天很热,但也不能多吃……”
夹杂着果粒的液体被徐徐倒入玻璃杯中。
蒋司忆越过对方的手臂,将视线转移到对面跟前,那个郁金香杯里宛若泡腾片一样冒着气泡的起泡酒。
史密斯夫人拿着酒杯过来碰杯,并坐在她们旁边,柔声询问蒋司忆要不要唱一首。
抿了一口杯子里的橙汁,她犹豫片刻,以今天嗓子不适拒绝后,这位女士毫不掩饰地露出一个夸张的遗憾,并把视线转移到孙念身上。
“念,我好久没听你弹琴了。弹一首吧,什么都可以。”
她摸了摸鼻尖,快速地瞥了眼旁边的人。
“弹一首吧。”一直安静坐在旁边看热闹的孙秉围蓦地开口,劝说道:“爸爸也很久没听了。”
嘈杂自由的空间渐渐安静了下来,虽然大家还是各干各的,但不知为何,仿佛空气中流动的分子都在无声撺掇她赶快答应。
起泡酒的小气泡在舌尖上轻微跳动,在口腔内还残留清新的花香还有哈密瓜和柑橘的香气。
她舔了舔嘴唇,站了起来。
孙秉围帮她调整好椅子的高度后,倚靠在承重柱旁。她坐好后,单手随意地翻看着琴谱,又回头看了眼端坐在那的人。
她又看到了那个仿佛会闪烁星光,并且近似于绻缱般深情的眸子。
不是放在孙秉围身上,也不是放在史密斯夫妇两人中任何一个人身上。
而是放在自己的身上,只有孙念一个人。
这让她大受鼓舞,并且开始挑挑拣拣,好像接下来的演出不是在家里的客厅,而是在剧院里的音乐厅。
最终,她选择了《托斯卡》第二幕的那段。
在场的、不在场的……人人都爱那那一段的旋律。
指尖按下第一个键,她自然而然地进入状态,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当在座的所有人都沉浸在音乐的世界中时,蒋司忆享受的是音符滑过心间的震颤,还是品味到自己蕴藏在歌曲之下的其他意味。
有了这个想法,每当她的手指在键盘上灵活转动时,却恍然幻视自己仿佛正站在锋利的钢丝上起舞。
歌剧少了大合奏仿佛就失去了韵味,众人欣赏了一会儿,便开始按捺不住。
史密斯夫妇在新的节奏中悄然加入,小提琴发出的乐声优雅得就像上个世纪的淑女。
对于这几段旋律,他们早已烂熟于心。
我是个虔诚的信徒
在上帝面前用纯洁的心真诚地祈祷
永远是真诚的信徒
常把鲜花供奉
……
孙念永远无法忘却那一天。
当她奏完最后一句旋律,一切都告一段落时,史密斯先生向她挥帽致意,在场的每位都呼喊着她的名字。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她擡头向那个角落望去,对方的姿势始终没变,可其中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那人手心中握着自己方才给她倒的橙汁,略微有些宽大的紫罗兰手串随着对方的动作微微滑落,喝了水的唇瓣殷红,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令她害怕的冷漠与厌恶没有在这人脸上逗留过一分一秒,她始终温柔,就像冬日清晨中的第一缕阳光。
很漂亮,很耀眼。
让孙念又想起了当时第一次在超市遇见蒋司忆的那个夜晚。
她乐意收到鲜花与掌声,但最重要的是,她在今晚还收获到了蒋司忆那如同星光般绚烂的垂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