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醒来时已是三柱香后,秋月离守在她床前,见她醒了要撑着坐起来,伸手按住了她的肩。
“此前你耗心伤神,身子还虚着,你且先躺一会儿。”
我要去陪着我爹——
琳琅张嘴想要说话,嗓子却像哑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此时院子里已站满了人。
商队的人与李挐云手下的人对峙着,但碍于对方身份,不敢轻举妄动。
还是宋老板先站了出来,拱手道:“各位大人,如今也顺了她的心意,叫她回来看过她父亲了,如今该放人出来,跟我们回去成亲了吧?”
看着躺在眼前面色惨白的琳琅,秋月离想起前一晚听到的女子呜咽声,心中愈发觉得难受。
“如今许屠户身亡,按照我朝律例,她当为父守孝三年,难道你要违抗我大安律法不成?”李挐云这一路来鲜少动气,如今也被这宋老板的无耻彻底触怒,眸底似淬了冰,看一眼就叫人遍体生寒。
宋老板颤着声回道:“小人自是不敢,可,可他们家收了我的钱,总不能出尔反尔。”
说罢,眼神瞥向了院子里唯一的妇人。
琳琅婶婶被他这一看,登时急得跳起来,嚷道:“钱都拿来给琳琅她爹抓药买人参了,哪里还剩下什么钱!”
听到此处,琳琅在秋月离的搀扶下,开门走了出来:“婶婶将余下的钱还给宋老板吧,如今我爹已经故去了,若有未吃完的人参,拿去药铺看看人家还收不收,能抵得多少银子。剩下的空缺……我再想想办法。”
秋月离握紧了她的手,悄声安抚道:“缺多少我都替你出了。”
谁知琳琅婶婶一听这话,登时慌了神:“哪里还有余下的,都,昨夜都给你爹熬尽了药里。”
琳琅冷笑一声,厉声斥道:“婶婶莫要说笑话,我爹如何能一顿吃得了一根人参,即便是如婶婶所说,也该有药渣吧。”
“药渣,药渣我早扔了去。”妇人强撑着大声嚷嚷,但任谁都听得出她的虚张声势。
见这其中有蹊跷,李挐云使了个眼色,阿莫迅速退到了人群后,转身搜查起屋子。
不多时,阿莫捧着一捧药渣,呈到了李挐云面前。
“这药渣是在柴房的药罐子里找到的,还剩了些药没有倒完,想来就是昨日煎药用的。只是——”阿莫略有迟疑。
李挐云看了眼乌黑的药渣,道:“你但说无妨。”
“只是这里头用的却不是人参,是商陆。”阿莫叹息一声。
世人皆知,人参名贵,补气强身,于滋补气血有大益,而商陆价廉易得,且根茎含毒。商陆幼苗虽酷似人参,但二者价格相去百倍。
“我不认识什么商陆,我买的就是人参,是山里的药农卖给我的——”妇人还要为自己开脱。
阿莫冷笑:“是不是商陆,请个大夫来此,一瞧便能分晓。”
霎时间,妇人脸色一僵。
“竟是你!毒害了我爹爹!”琳琅目眦欲裂,忍者腿上的痛楚,扑向那妇人,连秋月离也阻拦不及。
妇人被抓散了头发,脸上也多了几道血痕,看上去狼狈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