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这是亲手做的吗?”
余称起了心思要捉弄他,如果是平常她倒还可以当做没看见,但雁弦惊已经呛了她这么些次,不呛回去倒是显得她轻薄无行了。
雁弦惊原本还没反应过来,但视线看向她手中那个分外眼熟的杯子时,顿时一股暖流冲上大脑“……有些手拙,做来玩玩的,没想到会……”
看着他窘迫的模样,余称难免的有些愉快起来“不过成色倒是如白玉一般,如若再添多些,也不矢为金丝铁线了。”
“余二小姐,莫要折煞我了。”雁弦惊语气轻和“随意做的,不值一提。”
“倒也不是。”余称将杯子放下“如若能烧瓦也算是美事一桩。”
雁弦惊羞躁的耳红还未褪去,他一时想不出什么话作答,却下意识的顺着余称的话“那瓦要怎么烧着才算好?”
余称没想到他会顺着自己的话接下去,不过还是认真的想了一想“至少经年雨打瓦不碎。”
话说完,她也没了心思再继续捉弄雁弦惊,将茶杯一推回去“雁大人说,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雁弦惊一瞧她同意了,正了正神色道“照刚才说的,今天下午便可启程。”
“那便在栖风楼下再会如何?”
“好。”
凳子一提,门一关,余称走的潇洒。
留下雁弦惊待在原地,好一会,茶杯才又等来光顾,被细细的磨着裂缝。
定好的时间眨眼就到,雁弦惊没有带几个随从,无非左一位操刀右一位书童,余称早就带着阿麦整理好东西,东西也不需要她俩搬,上了马车就走,可谓是好不迅速。
“我们一直走官道吗?”
“等到码头,自然会有船来接应,薛大人他们走的官道,我们走水路更稳妥些。”
“我也是水路北上来的,顺着南下应该是要五日路程吧。”
她说着,眼皮子一直往下耷拉。
雁弦惊在早上便见她眼下乌青,此刻又忙碌了许久,便让她回去好好坐着“周途劳顿,不如先休息。”
“其实还好。”余称心中忧虑,总提不起来劲,睡觉也是。
他不知道说什么,但还想规劝于她,于是手提起来,又悬在空中,最后将手一指向自己的眼下,像是轻轻触着她眼下的乌青。
“原来是这样。”她应了声“那便依大人所言。”
阿麦扶着余称上了马车,将帘子一放,便再无声音,直到码头声音嘈杂,她的帘子才缓缓掀开一个角。
“少爷,车停了。”阿麦又扶着余称下车,几人一路上船,看样子阵仗不算大。
余称垂着眼,她刚才并没有睡觉,马车她还是坐不大习惯的,闲着无聊,只能坐在马车里面看话本子,就是看不进去几分。
现下终于到船上了,她也管不了三七二十一的,和雁弦惊道了个别就匆匆补觉去了。
雁弦惊倒精神十足,等发船了之后还悠哉悠哉的坐在窗边用瑕疵的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水的听着属下给自己汇报些不打紧的京中时事。
待到入夜微凉,余称才悠悠转醒,她不自觉的裹紧了被子,阿麦不在,炭火快灭了。
余称忽然有些想念在现代的生活,她以前倒还不敢想没有手机之后会怎么样,现在一试,发觉是真不好受。
她想着等阿麦回来,拿出纸笔去玩上几盘五子棋,但凉意都要贯透了炭火,还是没有等到阿麦回来,事出不对劲,余称将衣服穿好,出门去找人。
夜里船上没有白天那么熙攘,所以找到热闹处也就容易了许多,她心里着急,在看见阿麦抱着取完的煤炭坐在一群人旁边时,她才放下心来。
“阿麦,是不是又贪玩了?”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阿麦身后,将有些泛凉的手指一下子捂住了她的两瓣脸颊。
“好冷。”
阿麦回头对着余称不好意思的笑笑“少爷,这里大家都在聊天,我一开始只是想听听的,结果一下子就……忘了时间。”
余称笑了笑,并没有怪她的意思,只是坐在了她旁边
“是什么这么有趣啊?听的你流连忘返。”
“嗯,那个卖鱼的人说,京城里的人最近都好丹青之风,尤其是美人图,他曾偶尔瞧见过几名画师给他们那当地有名的美人画图呢……也不知道公子的画寄到府上没有。”
她开始说着的时候开心,说到这里时,却低下了头,有些落寞“他们还说,长公主马上就要去和亲了。”
余称一时无言,她之前放问要了幅美人图,从别人那听来恒安候有,便去请了幅画,这几日出来倒也忘了,不过阿麦的话,她现在是想尽了脑子也说不出来几句话。
她只能摸摸阿麦的头“我醒来看见你不在,本来是等你回来然后一起玩五子棋的,但等了许久都不见你人,我着急才来找你的。”
“阿麦知道错了。”
“也不算错,等我们回去以后,出来的机会更少,这样的场景玩一次少一次的,阿麦多看看多听听,说不定以后还能讲给院里的小姑娘羡慕呢。”
“阿麦也想要一幅画。”阿麦抬起头,有些祈求的看着她。
“想要什么样的画?”
“公子喜欢什么?”
“阿麦喜欢什么?”
阿麦呆住了,她将嘴抿成条线“阿麦不知道,好像最喜欢的只有吃了。”
“除此之外,还有公子。”
余称温和的看着她“阿麦还想听他们说话吗?”
阿麦望过去,他们正聊的火热,丝毫注意不到她们之间的交谈,她忽然觉得其实也没什么意思“我想回去下五子棋。”
“好。”
回去的路上,恰巧路过雁弦惊的厢房,无意间看见房内还燃着一道烛灯。
更深露重,余称并不想多打扰里面的人,她和雁弦惊也不算熟,才认识了几天而已,雁弦惊给她的感觉并不像一个春风得意的新官上任。
可能是她对于雁弦惊有什么误解。
但总的来说,他人看起来并不坏。
房间里又重新燃上炭火,终于是热了起来。
江上的风景总是迅速的,寒风将困意掠去过窗外,这次是雁弦惊找上了她。
“雁大人找我何事?”
“余大人与我传信,说贵妃亲点你作宫中令人。”他的茶杯又摆了出来,或许是真心喜爱。
“我拿这个釉裂的就好。”余称其实并没有心情喝茶,她一向觉得涩苦味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