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弘元十七年,归降于大雍的戎卢发动叛乱,进犯肃州等地,烧杀抢掠,民不聊生。
弘元帝震怒,遂派镇国将军张州定率十万大军镇压戎卢,而李旌祐不告而别,跟随大军前往肃州戍边。
这些都还是两年前在宫中做伴读时,乐昌告诉陆银华的。
但现在陆银华没有心思考虑多余的事情,得知父亲尚且安好,心中大石便放下。
她指尖点着掌心,垂首思索着。
礼部选用傩戏祭师不可能不对他们身份来历调查,他们能逃过经过层层筛选和审查,想必是做了万全的准备,而傩戏所用的法器应当都挫过锋,不应是真枪实箭,如果将这些都带入内庭,确实是个难事,除非……有人接应。
是否是有官员参与其中?
“从前祭祀所用的祭师呢?为何这次会选用他们?”
“不知,五皇兄未曾同我说过。”乐昌茫然地摇头。
陆银华思索片刻,眉心微蹙。
能从乐昌这里得知的线索太少了。若父亲因这冤假错案被定了罪,之前的努力岂不白费,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该从何处下手,困于皇宫内能接触到的人就那么几个,无非是宫娥内侍,还有公主、皇子以及皇后。
皇子,对了,三皇子和五皇子皆在协理此案。
五皇子……照拂了父亲,应是个好相与的人。
那该如何同他搭上线,套取案件信息?
她正欲再说时,听见捧着食盒的穗儿和桃桃推门而入的声音,落到嗓子眼的话只得咽回去:“殿下,我困了。”
话头转变太快,乐昌一时愣住了,看见穗儿推门而入,旋即反应过来:“啊?喔。穗儿回来了,你吃点糕点再睡。”
待一切安定,陆银华躺平在床上,方才劳心让她本就虚弱的身子更加虚弱,然而她心中一直还在思索如何和五皇子搭上线。
思索后,她拉住正准备起身离开的乐昌,请求道:“殿下,我还是担心父亲。可否托殿下让我拜见五皇子殿下,求他在前往大理寺查案时能同我父亲带句平安。”
“那等天亮了,我让皇兄过来。”乐昌柔声道。
陆银华轻轻点了点头,眼皮沉沉。
“殿下,一切都会好的。”说完人就沉沉睡去。
一黑影潜入灯影幢幢的崇文馆内的宫殿,躬身跪下。
殿内只有一人身姿挺拔坐于案前,已入丑时仍在挑灯夜读,一旁放着几本厚厚的古籍以及数卷卷宗。
“殿下,陆家女已醒,乐昌殿下与她二人独谈有一刻钟,谈话声太小,属下未窃听完全,只能得知陆家女似是提前知晓祭典上会有刺客,此人可疑。”影卫孟羽垂首禀报。
闻言,正对着一本泛黄古籍临摹摘抄的李旌祐抬眸,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清,却过于冷清冷意:“退下吧。”
“是。”
待人退出,他放下书,闭目背靠在圈椅上,修长劲瘦的手指按捏着酸胀的双目,眼下的青黑诉说着多日难眠的事实。
良久他才睁开双眼。
自窗棱缝隙漏入的凉风惹到树灯上的烛火摇晃,吸引着飞蛾萦绕在火光团团飞舞。
书页簌簌地翻动着,他眯眼凌厉地凝视着桌上的书文。上面不是汉字,而是一种晦涩难懂的文字——西夏文。
自百年前,西夏人遭遇屠杀灭族后又经多年乱世,他们所用的西夏文早已断代,已无人再用。
大雍重文兴武,在朝堂局势稳定后曾多次指派官员大规模地收集、整理、校撰以及分类整理各类古籍文书,其中不乏西夏文古籍。
只是无人再用西夏文,如今能解读其一二的人,举国上下怕也是屈指可数。因此收集的西夏文古籍皆存于皇宫藏书阁深处,无人查阅。
而如今李旌祐暗中私自取出藏于深处的古籍,只为调查一份用此文字撰写的密信。
密信是他在率一队骑兵突袭戎卢叛军后归营途中,从一支伪装成商队的暗探中截获的。
“尔等乔装改扮,意欲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