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要喝药,不可肚里无食,而后又吃了点皇后派人送来的蜂蜜山药糕,这才饮了药。
待吃完,穗儿和桃桃撤走吃食,殿内只留陆银华与乐昌二人。
她俩斜躺在窗棂下的软榻上,眯着眼,晒着太阳,有一言没一言地闲谈着。
“其实可以不用非要十日就解完。这本书是我见皇兄案上放着,随口提了一下你懂西夏文,皇兄便说想让你译文。”
“原来是这样。”
陆银华佯装着生气,伸出手指在她额间轻弹一下。
乐昌捂着额头,哎呦一声,将头扭到一边,背对着她,轻哼一下,闭目。
阳光和暖,人渐渐犯困了。
乐昌神思倦怠,呢喃着:“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太傅罚抄书是什么时候吗?”
陆银华的目光落在书案的古籍上,金灿灿的阳光照在上面,窗外的微风吹过,阳光透过枝桠撒下细碎的熔金在纸上跳跃。
哒哒哒,似琉璃珠碰撞的脆响在耳边回荡着。
两个年幼的姑娘手牵着手,借着琉璃灯散发的明黄光线,叮叮咚咚向着阁楼最高处走去。
许久未曾有人登上崇文馆太清昌阁的最顶层,沉积的灰随着脚步浮起,呛在喉咙里,陆银华捂着嘴咳嗽不止:“咳……咳咳……乐昌,我们要不回去吧,这里……好黑呀,我害怕……会不会有鬼啊?”
“哎呀。我们反正都进来了,就去找找嘛。有我在,不会有鬼的。”兴致勃勃的乐昌强行拽着畏畏缩缩的手,执拗地朝着更深更高处走去。
待到最深处时,二人都惊在原地。
密密麻麻黑压压的书架上层层堆叠着书卷,因太久没人打理,纸张散发着独特的味道——灰味和霉味混杂着。
“之前太傅就说过,父皇下令广采诗文经典,全国范围内收集了很多的古书典籍。像已经灭国一百年的西夏,他们的古籍也收集了许多。但是没有人会解,最后也只能整理放在太清昌阁的最高层积灰。”
“好不容易有人会西夏文,我可得把握好,这样一百年前的事情我就都知道了。”
二人举着琉璃灯在黑压压的书架前一本一本地翻找着,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翻到一处时,陆银华雀跃地扯着乐昌的衣袖:“乐昌,快过来,这就是西夏文。”
“哇!华儿你真厉害!快给我说说上面写的都是什么?”
乐昌把脑袋凑了过来,二人新奇地翻着古籍。
忽然琉璃灯中烛火熄灭,周遭蓦地陷入黑暗中,不可视一物。
突如其来的黑暗惊得陆银华紧紧攥住乐昌的衣袖,一时竟也忘了呼吸。
紧接着陆银华听见书架尽头传来嗡嗡的声响,不似飞虫振翅声,她小心翼翼地转头看向声音的源头。
那里只有漆黑一片。
“乐……乐昌……”陆银华从哆哆嗦嗦地牙缝挤出一句话,“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没有吧。”乐昌没有听见声音,提溜着灯晃荡,借着窗棂透进来的月光,研究着明明是防风的琉璃灯为什么会熄灭。
只是周遭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似是什么东西扫过书架在缓慢靠近,倏尔传来重物落地发出了巨响。
突然,深处一点幽光闪现,“啊——”一声类似乌鸦的惊叫骤然响起。
“啊——鬼呀!”
陆银华吓得吱哇乱叫,丢下古籍和琉璃灯。一边惊恐地大叫着,一边飞奔逃命般拉着乐昌冲下阁楼,途中还撞倒了好几本摞在角落的书籍,说着木梯滚落。
叽叽喳喳的鸟雀振翅扑飞拉回陆银华的思绪。
困意来袭,她打着哈欠,听着身旁少女平稳的呼吸声,囫囵道:“记得呀。后来不仅罚抄了书,还打扫了十日的太清昌阁。”
说完,她在暖阳中陷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