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这是一场急雨,却没料到,这雨绵长地下了好几日,到陆时敏休沐日时才停歇放晴。
刚一放晴,陆银华起了个大早,将少微自浮玉山带来的珍珠梅和梅花从盆中移栽在院中,陆时敏瞧着种在新土里的两株花,沉吟半晌,而后道:“华儿,你可愿带话?”
“不愿。”
意料之中,她斩钉截铁的相拒,头也不抬地继续用着小铲子将湿润的土垒起,而后拍了拍手上沾的土,抬起手背擦了额角的汗,直起身,望向陆时敏。
“父亲,少微是修道之人,不入俗世,她与钟大人无半分半毫的关系。若钟大人当真有心,也不会因受在官场的名声,才让管家假模假样去浮玉山接人。五年,只此两次。”陆银华道,“父亲,您应当也知心病难医,而少微如今愿下山,不是钟大人做了何事,而是少微在上山修行的果。”
“所以,我不愿。”陆银华直直望向陆时敏,不夹杂着同外人的客套之言。
陆时敏惊愣半晌,而后拍着她瘦弱的肩,叹道:“不愧是陆家的孩子,爱憎分明。”
“今日不是要去法华寺吗?修整下仪容再外出吧。”陆时敏抬手擦了擦她衣袖上沾上的泥点子。
陆银华笑道:“好。”
法华寺在云京以北的山上,虽说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但架不住数日来的雨水浸润,道路多是泥泞不堪,途中多有见着陷于泥地里的车马,多要几番挣扎才能将深陷于地的车轮推出。
幸得陆时敏早早派了松山请到西市老练的马夫刘伯,陆银华去法华寺的路上也算得上是平稳。
一路上,松山与刘伯唠着闲话,刘伯是个健谈的人,说着他这些年赶马驾车途中遇到的趣事。
他啊,最爱听的就是那些走南闯北的商人趣谈。
“他们可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就比如啊,三个月前,我往城西赶马的时候,就瞧见远远的有一队着胡服的商人……啊!”
“小心!”松山急忙拽紧缰绳,引得车朝一侧偏去。
车马陡然摇晃歪斜,坐在车内的陆银华、点翠和紫苏三人顿时身子不受控地摔向一侧。
“咚”的一声,陆银华肩头磕在车壁上,但幸得点翠拥住了陆银华,不至于摔得过分,只肩头有些许淤肿。
陆银华忙地低头瞧着怀中的紫苏,关切道:“没事吧?”
紫苏眨了眨眼,摇摇头。
“姐姐呢?还好吗?”陆银华拉过点翠垫在自己身下的手臂,不由分说地捋上衣袖,手臂是红肿了一大片。
外间的松山听着动静,忙道:“小姐可无事?车轱辘陷在湿泥里,出不来了。”
刘伯瞧着陷在泥底里的车轱辘,深感是出门未看黄历,竟在最常走的地界“马失前蹄”。
“这可咋办?去法华寺还有半个时辰的车程,小姐身子未好,这湿滑的路,她怎可走得?”松山一时愁眉不展。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铃铛声,几人瞧着远处,有一驴拉着的板车向几人驶来,车上坐着一人。
陆银华掀帘,看清来人,顿时欣喜道:“梅大夫!许久未见。”
梅雨循声望了过去,笑言:“陆姑娘,许久未见啊。小紫苏,还记得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