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要诬陷我?”
“奴婢哪有胆子敢诬陷将军?”阿丛立马反驳道,样子倒不像是说谎。
“那你说说玉佩是什么样的?”
“两条鱼还有一朵莲花。”阿丛见应如是手中拿着的玉佩,立马指认道,“就是这块。”
应如是将玉佩放在她手中:“确定吗?”
阿丛的语气极为肯定:“没错。”
话音刚落,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带着审视的意味。
阿丛也意识到了不对,结巴地反问道:“怎么了?”
“大胆婢子,竟然公然作伪,你当大理寺是何处,容得你这般放肆?”薛茗怒斥道。
阿丛一脸茫然,显然还不知道自己哪里漏了马脚。
“你再看看这块玉佩。”应如是取来另一块。
两块相似的玉佩摆在她眼前,她瞬间傻了眼。
“你刚刚指认的玉佩一直在我这里。”应如是见她神情逐渐颓丧,继续说道,“两块玉佩不仔细看确实看不出差别,但在凶手家中搜出的那块玉佩是双鱼戏莲配,而我随身佩戴的这块是双鱼莲纹配,一个是莲花居于其间,另一个则是莲花将两条鱼包住。”
阿丛哑口无言,但应如是并未就此放过她。
“就算这块玉佩真被谁偷了去,作为我‘教唆杀人’的罪证,我依旧有理可辩。”应如是的语气陡然变冷,“阿丛,你也太不了解我了,或者说你背后之人也太小看我了。我入京之时并未携带任何佩饰,府内一应物件全是蒋管家负责采办的,包括这块玉佩。像玉佩这类东西多半是从东市的玲珑阁购来的,虽然看着精美华贵,但并非孤品。”
说到此处,应如是转身看向三人:“大人若是不信,可传唤玲珑阁的李掌柜前来一问。”
阿丛身子一歪,眼中彻底失去了光彩。
“说吧,是谁让你作证的?”应如是厉声问道。
阿丛脸上忽然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应如是心中暗叫不好,还没来得及上前阻止,就见一股黑血从她的嘴边蜿蜒而下。
“快传大夫!”应如是急忙抱住她倾倒的身体,用手指抠进她的嘴里,试图将药丸取出来。
然而,阿丛却转头避开她的手,一把揪着她的衣领,一边流着泪,一边凑到她耳边断断续续地说着,“对不起,将军,奴婢也是没有办法,这般死了也好……”
话还没说完,她忽然睁大双眼,抓挠了几下脖子后便没了气。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所有人都愕然不已,最后只能安排仵作前来验尸。
应如是低着头,没人能看到她此刻的神情,只是一双手攥得很紧,隐隐沁出了血痕。
“大人,事已至此,不知我的嫌疑是否已经洗清?” 应如是的语气是一反常态的平静,平静得令人窒息。如同置于炭炉上的水,先时不惊,但顷刻鼎沸。
堂上三人商讨了片刻,最后由御史中丞宣读了审判结果。结果是显而易见的:证据不足,应如是不能被定罪。
只是折腾了这么久,幕后之人依旧藏于暗处,未显露半分。
案子审完后,人潮退去,最后只剩下应如是和江若微两人。
江若微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喊了声“应将军”。
“江小姐大恩,在下感激不尽。”应如是躬身一拜。
“你这是做什么?”江若微有些着急,“将军的救命之恩还未曾报答,如今将军有难,妾岂能坐视不管?不过举手之劳,将军万不可行如此大礼。”
“还请江小姐保重自身,不要再为我冒险了。”应如是的话语中透着一丝淡漠。
经历过董维自杀的、阿丛服毒后,她才终于看清:在这个权势大过天的世道,无权无势的小人物只能如同蝼蚁般苟活着,一不小心便会被碾死。
她本想利用江若微接近江府调查母亲之死,但现在的她可能做不到了。
江若微的眼眶瞬间红了,一脸的不可置信,满腔的委屈化作盈盈泪水倔强地不肯流下。
应如是别过头去,只当没看见,出了大理寺。
大理寺外,刘舞起已经等候多时,一见到应如是出现,便立马迎了上去。
“没事吧?他们没有为难你吧……”刘舞起又开始念叨。
应如是现在没心思听她说这些,应付了几句便朝着明心走去。
明心停在一辆马车旁也在等人 ,但目光一直萦绕在应如是的身上。
“这次的事情,多谢。”应如是拱手道谢,“还请将江姑娘好生送回去。”
江若微就在她身后不远处,听到这句话后越发难过,心碎的样子连刘舞起都不忍再看。
应如是仿佛失了魂,一个人走向繁华的街道,来来往往的人从她身边经过,皆如虚幻的泡影般,让她看不真切。
寒意不知从何而来,瞬间传遍全身,让她不住地颤抖起来。过了很久,她才意识到这是早已被她遗忘的恐惧——
相比战场上的刀剑无情、九死一生,这种杀人无形的阴谋诡计更让人如坠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