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时我在祝芳岁家和自己家轮着住。
祝芳岁虽然常常发烧,但是好得也快,等到大年初四时她已经能精神奕奕的陪我一起逛街了。
我们坐在咖啡厅,她喝冰美式,我喝青提气泡养乐多,成人与孩子的口味泾渭分明。
我咬着吸管,透过咖啡厅的格子花窗看见外面一个熟悉的人。高峤总说我穿裙子,她自己大冬天也只有一身单薄的灰色西装套装,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利落干脆地在我的花窗前站定。
高峤曲起手指敲敲窗户,我推开窗,一股寒风灌进来,吹得我眯起眼睛。高峤挪往边上站了一下,挡住风口后余光瞥了祝芳岁一眼,又问我:“你怎么在这?”
我指指祝芳岁,“约会,看不出来吗?”
如此被点名以后,祝芳岁和高峤不得不四目相对,前者优雅的微笑点头,后者尴尬的抽抽嘴角。
收回视线,高峤对我说她的酒店下个月有人要来检查,最近会很忙。
我双手一摊,请大老板继续忙碌,不用管我这种小人物。
高峤又眯起眼睛,露出一派老狐狸的笑:“等忙完了带你去玩吧。”
“不要。我又不是小孩。”
她故意挑眉:“哦,我忘了。毕竟你现在都已经开始约会了。”
“对啊。”我笑眯眯的回应她,“我马上就可以带我的女朋友一起出去玩了。高峤姐,您就忙您自己的吧。”
高峤的视线如同游鱼,在祝芳岁身上游过一圈后很快移开。她拍拍我的脑袋说先走,转身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站在路边慢慢的抽。
我关上花窗,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握着玻璃杯,边喝饮料边看高峤,“你看,她好像一条狗哦。”
祝芳岁笑一笑,别过头,没去看高峤。
过完年后没几天我就开了学。
上课束缚着我,作息渐渐规律起来,我和祝芳岁的见面也恢复到年前的放学后或者周末。
而与祝芳岁接触越多,我越茫然。
时至今日,我仍然不知道祝芳岁是什么样的人。
她温柔的像是不会不耐烦,包容的像是能装下全世界的负面情绪。一度我看到她那张二十四小时带着全妆和微笑的脸会恍惚她是不是什么打入地球的仿生人。
某一天我和她约在学校门口见面。放学时祝芳岁已经在等我。
她背对着校门,不知道和谁打电话,没有看见我过来。电话的前文我没有听见,但清晰听到一句‘男人不行,计较太多,毛病太多’。
那时她的语气果断而干脆,尖锐的是我从没有听过的凌厉。
在我的记忆里祝芳岁从来都是说‘好啊,我都可以’,‘你喜欢就好’的。
我不知道祝芳岁还有这么尖利的一面。
我走到祝芳岁面前,假装没有听见她的电话。她看见我以后便对电话那头的人匆匆说了一句‘还有事’就挂断电话。
我装天真问她在和谁打电话。这时她又是我认识的温柔样子,“一个好朋友。和我说她谈恋爱了。”
她要瞒,我就没有问。
——谢天谢地她还是有点人类正常行为的。
那天我和祝芳岁一起吃了午饭,下午我去给高峤送饭。
不是出于自愿。
高峤大年初四时说过她会很忙就真的很忙。我爸妈知道以后心疼她吃不好饭,特意让家里的厨师做了饭叫我给她送过去。
我私心没有带祝芳岁同行,只说有点事情要办,她也没有要求和我一起去。
独自到了瑞安酒店,我一路畅通无阻地到达高峤的办公室。
她的秘书告诉我她去开会,请我到高峤的办公室先坐一会儿,喝点饮料吃点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