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芳岁对薛礼点点头,后者关上办公室的门,前者在郁青对面的待客椅上坐下。她把礼盒放到办公桌上,“坐呀灼灼。我昨天去买了点东西,想着快要过年了,给你送过来。”
郁青坐下来。办公桌上的礼盒大红色,正中印有一个金色的圆形logo,看不出牌子,但看起来价格昂贵。郁青家里往年过年时常收到这种漂亮礼盒,里面的东西也大多华而不实,装饰性很高。
“谢谢姐姐。但其实我们不用那么客气的,还麻烦你特意跑一趟买东西。”
祝芳岁笑着抬抬下巴:“你打开看看。”
郁青依言打开,盒子里弹出一包花花绿绿的东西。她下意识接住,定睛一看:妙脆角…
整张脸都因为看到妙脆角而失去了表情管理。郁青难以置信地看向礼盒里的其他东西。薯片,果冻,巧克力,蓝莓饼干……
“这都是我喜欢吃的零食。”郁青一一从礼盒里把这些零食拿出来。在盒底她还看到两排贴着盒边摆放的养乐多。养乐多的中间是一支口红。
“怎么还有这个?”
“零食是高峤选的,口红是我选的。”祝芳岁拿起那管口红放到郁青手中,“你长大了,要化妆的。”
郁青十六岁就学会化妆了,不上学的日子每天都化妆。等到上大学以后更是如此。她有一桌子的化妆品,当季出什么新品她就要跟一跟风。这股购买力直到父母去世后才随着忙于工作而消退。
手上握着那支没有拆封的口红,郁青知道祝芳岁在说化妆,但也不在说化妆。
重点在‘长大’。
好像是很久很久之前,但其实也不过是八九个月之前,郁青靠在祝芳岁的肩上说孩子话。她说好想快点长大,长大就可以娶祝芳岁,和她结婚。
祝芳岁没有忘记这句话,郁青在杂乱的记忆中翻出这句话。
“我知道我长大了。”郁青放下口红,去看祝芳岁脸上的妆。大约是为了搭配驼色的外套,今天祝芳岁的眼影用了橘粉色,卧蚕和下至是红棕色,整个人看起来既温柔又优雅,很符合她现在坐在郁青面前的样子。
“现在我知道了,长大只会让生活变得糟糕,而且我也不能和姐姐结婚。我得面对现实。”郁青看着祝芳岁,不由自主的又说起孩子话。
可是她又该怎么才能在看起来就会无条件包容她的姐姐面前强装成熟?郁青重新拿起那支口红,闷闷的用手指去扣它的外包装。
“我们都得面对现实。”祝芳岁伸手盖到郁青的手背上,稍用一些力气握住她的手,“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像我们想的一样。”
郁青手背上覆盖着的那只手是漂亮的麦色,纤细而修长的手指以前用来弹钢琴,现在用来做家务。郁青的怜爱很快便汹涌咆哮着席卷而来。
“如果你不和高峤姐谈恋爱的话……”郁青喃喃发问,“你还会当钢琴老师吗?姐姐,你也有你自己的梦想吗?”
祝芳岁没有怀疑自己的耳朵,但‘梦想’这个词听上去确实太有年代感了,很像小学语文老师喜欢布置的作文题目。
“梦想是会变的。”祝芳岁读小学时语文成绩就很好,作文从来难不倒她,“我们越长大,遇到的事情越多,想法也会不一样。小时候我想当钢琴老师,那个梦想已经实现了。”
“那现在呢?”
祝芳岁用郁青最喜欢看的笑容说出甜蜜的话:“现在我的梦想是让你开心。灼灼,你是我和高峤的宝贝,知道吗?”
郁青垂下眼睛,零食琳琅满目摆了小半张桌子。她不知道高峤哪来的这么好的记性,连她小时候爱吃什么都记得。
“可是。”郁青把这个转折词用咳嗽咳出来,“我最近知道一点事情,我觉得我很不了解高峤姐。”
她连吴桢都没有说的事情,在面对祝芳岁时却拥有了极强的分享欲。郁青咬咬嘴唇,把这件已经到嘴边的事情又硬生生卡回嗓子里,“我怎么能算你们的宝贝呢?我认识你三年,认识高峤姐快要十四年,我根本都不了解你们。”
眼前的女孩子头发长长的滑落下来,灰霾似的遮住她的眼睛。祝芳岁用手夹起这缕头发,将它们放到郁青耳后去找郁青的眼睛。
“你又怎么会完全地看到一个人的每一面呢?”祝芳岁指一指郁青桌上的零食和被她埋在掌心里的口红,“因为喜欢你,所以会挑选你喜欢的东西送你,所以你只会看到人的某一面。”
郁青侧头,刚才被祝芳岁理好的头发又一次滑落。郁青露在外面的一只眼睛好奇的盯着祝芳岁,“姐姐也有另外一面吗?”
“当然。”
“那高峤姐看到过吗?”
祝芳岁松开握着郁青的手,放到自己的大腿上。她微笑着点头:“她会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