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巳时三刻,秋凌川才从床上爬起来,见外面阳光好得很,昨日郁结之事,仿佛也烟消云散了。他揣起昨晚那酒蒙子给的钱和玉佩,大摇大摆地往街市走去。
街上人影斑驳,熙熙攘攘,布庄、酒肆、药铺、铁匠铺沿街而立。小贩肩扛竹篮,售卖着刚从田间采摘的瓜果。转角处的饼铺,香气扑鼻。秋凌川循味而至,买了两张胡麻饼,嚼得津津有味。
吃着,逛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一家衣肆门口。秋凌川停下脚步,不由自主地向里面张望,只见各式锦缎华服琳琅满目,很是耀眼。相比之下,自己身上的粗布衣裳皱皱巴巴,领口、袖口多见磨痕。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心动,三五下将剩余的胡麻饼都塞进嘴里,拍了拍手上的饼渣,旋即踏入衣肆。
店家拱手相迎:“这位小兄弟,是给哪家取衣裳的啊?”秋凌川也不应声,只管嚼着嘴里的饼,在衣肆内这看看那摸摸。
店家给他倒了水,又问了一次。秋凌川就着水终于咽下胡麻饼,这才慢吞吞说道:“哪家也不取,给我自己购置。”
“哦,你看看那边的料子吧。”店家指向屋内一角零星几件素布麻衣说道。
秋凌川闻言,并没有理会那角落的衣裳,他盯着眼前的官绿色如意纹缂丝袍服,对店家说道:“我要这身。”
“这是南街公孙家少君定做的。”店家回道。
“哼,我拿的就是他公孙家的。”秋凌川径自上前,从木架上取下那件袍服,胡乱叠成一团,夹在腋下。见店家欲上前阻拦,他便一把推开,并将昨日所获玉佩掷于木案上,大步离去。
人靠衣装。秋凌川换上新袍服,整个人焕然一新。他难掩笑意,昂首挺胸走在街上,颇有几分翩翩公子的样子,身上那股子痞气也变成意气风发。走这一路,引来不少人的注视,更有人低声议论,让他更加得意了。
“阿母,那个人好像八字墙上画像中的人。”一孩童指着秋凌川说道。
孩童的母亲闻言,连忙捂住他的嘴,低声说道:“小点声,缉捕令上画的都是坏人,当心挖了你的眼。”
此时,秋凌川已经听到周围议论声中频繁提到“缉捕令”,他心感不妙,低下头,快步离开。
行至仓场,那里也有个告示栏,栏前围着五六个人,对着张贴的告示指指点点。秋凌川站在远处偷偷观望,心想方才路人提到的缉捕令该不会就是自己吧?难不成昨日那醉汉报官了?可毕竟是他先唐突郡守千金,他怎么敢呢?
罢了,与其在这里没头没脑地猜,不如上前一探究竟。
想到这,秋凌川轻步移至告示前,侧身避人耳目,悄然窥视那缉捕之榜,只见自己的画像赫然在目,心下一惊。
再看一旁的文字:犯人秋凌川,胆大包天,于夜深潜入郡守府邸,盗取郡守爱女之物。其行径恶劣,遗祸甚广。现特发此令,缉捕归案,以正乾坤。
“这个女人疯了吧?”秋凌川看完缉捕令,又回想起昨夜,郡守的女儿说过“你敢走试试”这句话。言犹在耳,历历在目。她为了留下秋凌川,竟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看来这曜灵郡不能待了。”秋凌川盘算,趁现在得赶紧跑。
溜出城后,他将那身官绿色如意纹缂丝袍服换下来,小心翼翼塞到包袱里,长长叹了口气。
想来自己今年也有二十七八,却一事无成。先前好不容易办了一个铸币厂,却被公孙家看中,构陷他私铸□□,硬是将那铸币厂收走了。孑然一身的他,若不是驯妖的本事,早就饿死了。
“这是逼着我走邪魔外道啊。”秋凌川心说。
他回头望向曜灵郡的城门楼,并左右双阙,像三座山一样挡在面前,将自己隔绝在外。再看另一边,曜灵郡向南,有一座天权山,是璇玑岭的余脉,此山不高也不大,两三天便能翻过去,山的另一边是凤鸣城,前朝赤焰国曾在此建都。
当年赤焰国崛起,兼并列国,成为中州大陆第一帝国。为政局稳定,赤焰王北上迁都,旧部势力依旧守在凤鸣城。不想帝国的辉煌转瞬即逝,赤焰王朝轰然覆灭,此地惨遭屠城,一时间生灵涂炭,只剩一片焦土。
不过,后来的几十年间,不断有逃难者至此,重建旧土,隐世而居,而且此地不属于当世任何一方诸侯势力。
秋凌川想,屠戮之地邪气极重,容易滋生妖物。此番不如去凤鸣城探一探,若能降获极品妖物,干完一票大的,再金盆洗手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