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师父表情哀怨,叹了口气。“他这么个性格。也就是你了,但凡换一个,都要打一架的事。”
丘冬喜挂了个笑脸。“没多大的事,切磋是好,是助我进步,阴师弟只是不善言辞。师父莫忧心。”
心底却是呵呵了一下。
确实是不好伺候,但凡换一个有点脾气的,就不是点到即止了,是直接你不死我死。
丘冬喜最开始的人选是周风齐。
二人平日里倒是能相见,偶尔还一同练一练,但周风齐修为增幅远没有阴九快,他还在练气三层。
修为比自己低的人,如果不是合欢弟子,还使用合欢功法,就会损伤对方根基,容易造成灵气枯竭的事故。
灵气枯竭,对修士来说,就离死不远了。
丘冬喜不敢赌。
“砚书,你好厉害,怪不得当时能知道上山的路!你都二层了,结丹以后都不是问题!”
周风齐说的两眼冒光,围在丘冬喜身边手舞足蹈,就差屁股长出个狗尾巴摇。
“可别说了,我已经几年没有分毫长进了,你好好练你自己的。”丘冬喜被他胡乱吹嘘说的无语,笑骂他一句,抬手把袖子从对方手里抽出来。
“哦……”周风齐垮下脸。“我太慢了,师父还非要让我老下山……都没时间修炼……”
丘冬喜弹他脑门一下。
“别说糊涂话,你师父是为锻炼你实战。”
周风齐‘哎’一声捂住头,却是没生气,转而兴致勃勃又抬起眼。
“对了,那个姓阴的怎么样了?他现在还总是找你麻烦吗?”
丘冬喜微妙顿了下,赶紧摇头又伸手示意这人低调,压低声音提醒。“瞎说什么,他没找过我麻烦。就在隔壁,你别被听到了。”
周风齐把他手扒拉下来,表情十分不服。“我不怕他。”随后又盯着丘冬喜认真道。
“他现在什么修为了?”
丘冬喜有点迟疑该不该告诉他,踌躇了一会才慢吞吞道:“嗯……他现在大概,练气巅峰。在准备闭关了。”
随后立刻语速加快的补充了好几句。
“但是你别担心,练气只是开始,不代表什么的……”
周风齐已经脸色黑的和锅底一样了。
“我找他比试一番。”转头就要破门而出。
丘冬喜懊恼不已,上去抓他的手。
“冷静点……!”
俩人这边热闹又吵嚷,声音隐约传出不少,隔壁坐在桌案正研读秘籍的阴九很快听到了声响,轻轻抬起眼,往旁边不耐地瞥了一下。
而后抬起手,果断下了道灵气屏障,直接挡住了那端的杂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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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的时光大多围绕修炼,丘冬喜性子温和,又是个总带着笑的秀气模样,在外门弟子间口碑很好。
每次经过山阶,在那里打扫的弟子都愿意抬起头,和他笑着打个招呼。
“内门的李师兄很好说话,有什么炼丹上不明白的,都可以询问一二。”
“对啊,但是和他一起入门的单灵根就别招惹了,那不是个善茬……听说之前切磋差点把同门一只手砍断……”
听完的坤灵门弟子立刻抱着扫帚满目惊恐。“天啊,当真?”
“嗯嗯。”说话的人忙不迭点头。
外门传言各有千秋,只是内门这里,情况却没有那么随和。
周风齐因为师门任务外出历练后,丘冬喜就渐渐形单影只,往日还能有个搭子练剑或者一起出行,现在则基本独自往来。
他忙于藏书阁和炼丹室奔波,但修为停滞的时间有些明显,多为双灵根和单灵根的内门里,成了个略显尴尬的存在。
最开始是一句来自某个师兄看似无意的试探:“李砚书,你入门派之前,是哪个世家出来的来着?”
这人最开始就和丘冬喜有过一面之缘。当时一句‘有缘再见’,就埋下了之后的祸根。
丘冬喜只能和稀泥,再笑着打太极反将一军。
“我对门内风气大多不太了解,原来坤灵门是很注重这些的吗?”
对方便立刻神情复杂,避开目光不再谈及。
名门正派自然不该讨论世家族群,最起码不应当明面上如此攀附权益,但丘冬喜这样不给面子的当面点破,没回答也没否决,算是不太好拿捏。
试探不了了之。
但恶意一旦埋在土壤,些微的雨水,都能发芽成更多枝叶。
四灵根的劣势有目共睹,按理不该步入内门。
阴九是个天赋异禀的单灵根,又是攻势极强的雷,不会有人无故去招惹。
丘冬喜对比起来可就大不相同了。偏偏一个本不该得此资源的,现在拿着的是与他们相同的丹药补给和门内物资。
如若不是背景和人脉,其余的便都不该拿到台面上讲了。
当初会被师父选中,多半是看在眼缘,白衣女子是个散漫随意的性格,不多么看重资质或天赋,而注重机缘,这才破例一回撞上了运气好的丘冬喜。如今修为再无进境,自然免不了猜忌和打压。
弟子间的事情长辈不会插手,他们师父又是个大门不出的性格,除非闹到了台面上,否则不会掀起风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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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九闭关是意料之中,但对方只待了一日,是丘冬喜没有想到的。
当初的丘冬喜用了整整一个月,是依靠霍清雪的纯质灵气,缩短后的一个月。
阴九只需要一日。
这是天差地别。
归来时,对方身上的灵气已经鲜明更甚,带着自发压迫性的气势,丘冬喜不需要多么切身的触碰也能想象到以后这个人的威压会强势的与霍清雪一般无二。
但雷不是雪,不会安静又庄重地缓慢下沉。
雷暴戾而震耳欲聋,带着狂风骤雨,隐藏着乌云密布的阴霾暗沉。
丘冬喜神情平静,隔着一扇窗远远望着那个正与白发女子交谈的少年身影。对方肩背笔直,握剑的一只手青筋鲜明,有力而修长,是属于剑修的手。
阴九若是知道他这段时间在考量什么,估计杀心就能当场暴起。
丘冬喜思索着如果真要走到那个地步,他会被那只手掐死的可能性有多大。
阴九面对师父时也是一副淡然没什么情绪的样子,眼睫很长,微微盖住那双漆黑的眸子。唇瓣偶尔开合,像是在应答长辈的一些提问。
忽然,他几乎灵敏到怪异的直觉感触到某个隐藏的视线。
于是少年缓缓偏过头,凉薄而暗沉的目光朝丘冬喜这里直直扫来。
很大。
丘冬喜猛地‘啪’一下关上了自己的窗。
被掐死的可能性。
很大。
嘴里颤巍巍吐出一口气。
脑仁却开始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