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正,有侍从来轻声叫起了晏礼,晏礼闭着眼睛由着侍从给他洗脸穿衣梳头换好朝服,才终于差不多醒过来,他回到床边拍拍吴铭:“我上朝去了,你慢慢睡,散朝回来陪你。”
吴铭没睁眼,只是点了点头。晏礼心情大好,走了。
边鹤见晏礼走了,溜进来,在吴铭耳边说了几句话,吴铭说:“那就回去吧。”
天光大亮,一队兵士闯进黄金台,整个黄金台空无一人,吴铭坐在后院正厅里,悠闲饮茶。
太子走了出来,洋洋得意:“吴铭,不对,应该叫你褚钦,没想到吧?还是被孤识破了。不管你上次是怎么死里逃生的,这一次,你跑不掉了。”
吴铭放下茶盏,抬头看向太子:“是吗?”
太子仰天大笑:“来人,带他去宫门外,孤要在八年前杀你的地方,再杀你一次。”
瑞王府,散朝回来的晏礼走进静悄悄的内宅,见他的内书房门外站着边鹤和黄金台几位管事,以为吴铭正在他的内书房理事,便推门走了进去。
房内一个人也没有,书案上摆着几本册子,上面放着一封信。晏礼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打开了信封,里面是熟悉的字迹。
晏礼吾弟,见字如晤。
今日之后,或将天人永隔,实非兄之本意也,乃造化弄人。谋士以身入局,今日之后,定然东宫空置,褚家军平反。若兄侥幸逃得性命,定然践诺,扶你登大宝之位。若事有不谐,黄金台五千六百八十四名帮众听凭差遣,名册在后,夺嫡就藩,任尔施为。
帮众中管事、舵主五十四人,在朝者一百八十五人,其中在京者六十七人,宫中为奴婢者四十七人,各官员府中门客三百二十四人,各官员府中为奴婢者五百八十二人,经商者二千六百九十五人,刺客死士四百七十六人,各地书院山长、教习二百三十八人,学子三百七十四人,幼儿一百七十五人,余者为护卫、侍卫等。帮中存有黄金百斤,在地下密室沙盘下,白银千斤,在我书房地下,各地商号八百九十二个,其中京中一百一十三个,可动用金银无数。房产一千三百五十二处,折银七十万八千两。各管事自能管理,不需费心,边鹤乃我亲自教导,帮中之事皆通,赵小武乃亡母亲传,有事可召。
为兄此生所愧,唯有你一人。身无长物,仅腰牌一个,与你留作念想。
兄褚钦 再拜
他在托孤!他怎么敢!他怎么敢让我失去他两次?
晏礼没看案上摆着的腰牌和花名册,一边走一边撕掉了身上的亲王朝服,从房间里出来时,身上一身轻甲,手上一柄长枪。
边鹤拦在晏礼面前:“王爷,帮主吩咐……”
晏礼打断他:“我不能再失去他一次!你去,你们都去,去敲登闻鼓!”
边鹤单膝跪地:“诺。”
廊下,一帮管事皆跪倒在地,齐声道:“诺。”
黑云压城,宫门外,太子静坐在銮舆上,銮舆前,仍旧一身黑衣的吴铭跪坐在地,双手戴着镣铐。平日冷清的宫门外,今日竟有不少人在围观。
吴铭还有心情开玩笑:“殿下真是多此一举,就算没有镣铐,我也跑不了啊。”
太子说:“褚钦,你逃出生天又怎么样?你逃亡八年又怎么样?你还是逃不出我的手心,我告诉你,你翻不了案的!八年前我能杀你和你的褚家军,今天我就能再杀你一次!”
吴铭笑道:“那世人都会知道,太子殿下乃是踩着褚家军的人头上位的,开疆拓土的有功之臣,说杀便杀,太子以后还怎么驭臣牧民、内敛外和?恐怕大云朝百年基业,都要毁于一旦。”
太子背后升起一股凉意,他大喊:“不是这样的!褚家军全员投敌叛国,孤乃是秉公办案,主犯褚钦,还不认罪!”
吴铭回头看太子:“投敌叛国能开疆拓土?投敌叛国能犁庭扫穴?羌都城墙上京观的血还没干,殿下就迫不及待陷害忠良了,如今还敢做不敢当?”
太子摔了手中的茶杯:“晏礼不来救你也没关系,我杀了你,再去杀他就是了。”
“他不会来的,你杀了我,你就完了。”
太子气急败坏:“不等了,行刑!”
抱着大刀的刽子手将一口烈酒喷在刀口,高高举起了大刀。吴铭偏过头去,等着死亡的来临。
变故横生。
一支羽箭钉在了刽子手胸口,刽子手仰面倒地。众人看箭来的方向,只见白衣轻甲的晏礼提着长枪站在百步开外。有军士上前去拦,晏礼一枪一个挑掉了,更多军士上前去拦,晏礼一枪横扫,军士倒了一片。晏礼马上就要打到吴铭面前,一个军士绕到晏礼背后,一刀劈下,晏礼轻甲裂开,虽未受伤,重击仍让他摔倒在地。
吴铭哭着大叫:“晏礼!”
晏礼抬头一笑,马上爬起来继续往吴铭的方向冲去。又一名兵士从晏礼背后一棍打下,晏礼扑到在吴铭面前,吐出一口鲜血。
吴铭叫着晏礼的名字,泪流满面,就要爬向晏礼。太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吴铭身边,钳住了吴铭的肩膀,吴铭动弹不得,只能将手伸向晏礼。晏礼也抬起手,挣扎着伸了出去。两只带着脏污的手终于握住,玉韘发出一声翠响。
吴铭笑起来:“莽撞。”
晏礼也笑起来:“上次没来得及来救你,这次能与你死在一处,也值了。”
太子仰天大笑:“好一对苦命鸳鸯,今日,孤就满足你们,叫你们死在一处。”
太子抽出侍从的剑,就要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