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室的地龙又烧了起来,晏礼热得快要出汗。褚钦说:“他们应当送了药来,你拿来,我替你上药。”
这确实没什么好客气的,晏礼拿了药油来,脱了上衣背对褚钦。看着已经变得宽阔了的背影,褚钦有些感慨,当年出征的时候,晏礼还是个孩子,比自己矮了一大截,如今已经是高大健壮的亲王了,比自己还要高大很多,宽阔的肩膀好像也能担起一个国家了。他轻轻帮晏礼上了药,晏礼几乎没感觉到疼。
晏礼穿了上衣,接过药油就来脱褚钦的裤子。
褚钦按住裤子问:“干什么?”
晏礼举了举手里的药油:“你腿上的伤也要上药。”
褚钦无语:“你直说便是,我也没有不让你碰啊。”
晏礼赔礼:“是我小人之心了。”
晏礼扶褚钦躺下,手抚上褚钦的腿,残废八年,原本健壮的双腿早已没了肌肉的起伏,只有些许软肉附着在骨骼上,加上各种伤痕,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所幸还算保养得宜,双腿并没有变形,只是不着力地歪着。
褚钦见晏礼不动,说:“不用担心,不会疼的,除了变天都没感觉的,我答应过不骗你。”
晏礼仔细替褚钦疏通穴道,活动关节,揉散淤青。怕褚钦尴尬,又挑起话头:“黄金台要人有人,要钱有钱,你就一下子都交给我,你放心啊?”
褚钦看着帐顶:“还能给谁呢?我的不就是你的吗?”
“那你以身涉险,就不怕我生你的气,把他们都杀了?”
褚钦笑起来:“你不会的。不过此事是我错了,不该不同你商量,私自行动,以后不会了。”
晏礼突然有些委屈:“说什么以身入局,可是我没有办法接受再一次失去你,你以后不能再涉险了。”
褚钦有些愧疚:“这次事发突然,不然会有更妥善的办法,紧急情况,只能用我的性命把此事闹大,再从局外引大长公主来破局。”
晏礼一下子想通了关节:“亏我还信任他,他怎么好意思?”
褚钦倒是不以为意:“借刀杀人一石二鸟的好机会可不多,即便我没死成,至少东宫又空了,再把混水搅一搅,他还能看三年大戏,一点损失也没有。”
晏礼有些丧气:“没有别的办法吗?”
褚钦说:“慢慢来吧。”
晏礼又问:“荣华大长公主怎么也跟你有关系?”
褚钦有问有答:“大长公主在闺中时有个极亲密的手帕交,是先庆国公独女,庆国公壮年无嗣而终,立嗣子的官司打到御前,皇上不胜其烦收回了爵位,这事你我都知道的。”
见晏礼点头,褚钦接着说:“这位小姐当时就被他叔父随便嫁了人,五年前又守了寡,被丢在城外庵堂自生自灭,被我的人发现了,送到我这里。我念着是旧人,给她安了个县令之女的身份,送到大长公主身边做了女官。”
晏礼点头:“大长公主真是爱憎分明啊。我听人说,大长公主时常把驸马打得下不来床呢。”
褚钦感觉到晏礼的手越过了没有知觉的腿部,来到了自己的大腿根部,伸手按住了晏礼的手:“你往哪摸?”
晏礼知道这事急不得,尤其对方又是褚钦,他收回手,帮褚钦擦干净药油穿好裤子,又洗了手,熟门熟路钻进了褚钦的被子。
褚钦无奈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和我盖一床被子。”晏礼哼哼唧唧:“天都热了,你的腿还是冷的。”你看,我靠近的时候你已经不抖了。
褚钦说:“向来如此。”
晏礼怪腔怪调:“向来如此,便是对的吗?”
很好,回旋镖总有一天会扎到自己身上。褚钦算是明白了,人无语到极点真的是会笑,他只恨自己身弱腿残,不然一定狠狠招呼晏礼一顿。现在,他只能伸出手,给晏礼的头来了一下。
旧的靖宁侯府早已成了睿王府,皇帝只好在晏礼的要求下将王府隔壁的宅子和空地赐给了刚刚袭爵的靖宁侯。只是修缮工程巨大,褚钦一时还是只能住在黄金台,当然晏礼更加希望褚钦住在睿王府,更准确地说,他的卧室。
褚钦没工夫理会他,一个侯爷,经营生意还说得过去,搞刺杀业务和卖情报就有点说不过去了。他安排愿意投军的武人去投军,情报业务不再对外,黄金台正式变成了商户。至于住哪里,对他来说都没什么区别,晏礼来叫他,他也就去,晏礼不叫他,他也有事做。
此时的晏礼暂时没空陪折腾这个,他想起了皇帝看到褚钦的第一眼喊出的那个名字,于是叫来了边鹤:“你之前说,褚钦是被你们老帮主偶然救下的,当是是什么情况,可有人知道?这事事关褚钦的毒能不能解,好好想想。”
边鹤想了想,说:“这件事,除了侯爷自己,大约就只有一个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