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场边沿水泥石台的清洗池,埋头干呕的清瘦男生肩胛骨线条透过校服清晰地映出形状。
厉皎泄愤似的将水龙头死死拧紧,没回头,轻微地喘着气直接道:“你是真的很喜欢从背后吓人啊。”
“展熹承。”
厉皎转身冷冷望着面前又一次悄然出现的不速之客:“你要是有跟踪别人的怪癖就趁早去医院挂号。”
口吻比哪天在走廊的“眼力见”警告还不客气。
显然心情十分不明朗。
展熹承没来得及开口便迎面兜头浇了厉皎一肚子火气,也没激起火气,瞥了眼对方左掌状似放松地托着右臂实则抑制细微抽动的动作,直截了当:“药放在哪里?”
厉皎看着他没说话。
这下展熹承皱了皱眉:“你不会没有躯体化的紧急药吧?”
默然几秒,厉皎这才哑着干涩的嗓子说:“……在书包最内侧的绿色药盒。”
问了厉皎的具体座位,展熹承从口袋伸出手扬起一扔:“等我。”
空中划过一道轻巧的弧线,厉皎抬手精准地一接,垂眼向掌心,熟悉的蜜瓜绿包装软糖。
南区操场距离北区教学楼有一段距离,且得穿过里校门在门卫室登记学号,值班的是个眼生的男生,额角贴着止血敷料,看起来十五、六岁,不知什么原因拿登记册的时候走路一瘸一拐。
展熹承龙飞凤舞地签下尊姓大名,回来时又登记了进出时间。
临走时,视线瞥到保安室角落堆着罗森白底蓝条纹的塑料袋,花里胡哨的进口包装零食挤得鼓鼓囊囊。
电光石火间,展熹承福至心灵地将吊儿郎当靠在值班椅玩手机的身影跟细雨春夜从社区医院走出来的男生对上了号。
这个时间点从食堂出来的学生逐渐变多,不过基本上都是往教学楼方向聚集。
“谢谢。”接过药盒,厉皎干脆利落地道了声谢。
转身直接弯腰拧开水龙头,偏头凑近透明的水流,角度正好能比平常更清楚地看见稍稍向下的唇线,水珠溅湿的校服领口串若隐若现。
苍郁树枝下流了一地的水洇着满地的垂枝梅,从下往上地散落在厉皎四周,微末的澄澈光影影绰绰晃荡,脚腕、肩胛骨、脖颈,再到下颌的一点墨痣,展熹承注视须臾,喉结微动,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
“集训你去吗?”展熹承忽地问。
厉皎擦了擦润湿嘴角的水滴,随口反问:“你去吗?”
展熹承:“你去我就去。”
“……”
斜照的日影移落到厉皎眼下的痣,他本能地阖上眼帘,还没开口,身后的体育馆走出来一群七嘴八舌的男生,中间戴细框眼镜的抱着一只浑身脏兮兮的灰白色流浪猫,奄奄一息。
“我操!它怎么不动了?”
“大哥你小点声成吗?这一嗓子没死也给吓得灵魂出窍了!”
“估计是太久没吃东西了,等放学我先带回家检查一下,应该没事。”
“对啊,我都忘了宣河京家是开宠物医院的,看看,什么叫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眼见来人,厉皎没再多停留先一步回教学楼了。
展熹承倒是在原地待了一阵。
擦肩而过抱着猫的那个宣河京,没记错的话将来是同公司的男团成员,偶有照面,没想到他们竟然是校友。
这倒提醒了展熹承。
如果一时半会儿得留在当下的年份,也许可以考虑提前去公司面试接工作。尽早把展心安带走换个住处,免得以后夜长梦多,或者因为蝴蝶效应,展明辉提前惹了一堆麻烦欠债潜逃也说不准。
就像这回厉皎月考成绩的三分之变。
满地碎裂的家具残羹,楼道墙壁诅咒催命符似的的油漆标语,搂着书包的小女孩瑟瑟发抖地抓着面无表情的少年沾血的袖口。
雨末簌簌溅落地面,展熹承眨了眨眼,回过神来。
踏进九班教室的瞬间上课了打响,滔滔不绝说鬼故事的柏晓声只能意犹未尽地退场。
物理课全班昏昏欲睡,柏晓声睡眼惺忪地接过同桌传递的纸条,一看落款竟然是展熹承。
【展熹承:门卫室是不是有个很年轻的保安?化学笔记丢了,当时是他值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