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的住处在怀花胡同第三家,此处颇为幽静,翠绿藤蔓爬满墙壁。
院子不大,胜在精巧。
两间卧房,右侧是个小厨房,墙根处种着不知名的花。
云惊秋一进门就控制不住四处观察,结果被景仁直接拉到了房间里。
景仁的卧房东西不多,只窗户处养着几盆植物,没发芽,看不出什么名堂。
“你住过来,正好今夜我将吊命的东西做好。”
云惊秋乖乖坐好,等着景仁的下一句话。
景仁靠着柜子抬眸,“对了,我这里有明前的资料,你拿去看看。”
说完,他随手一招,红光闪过,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出现在云惊秋面前。
一路跟过来的谢尘述装路过从窗户里看到这一幕,下意识就要掏剑捉妖,却被景仁轻飘飘瞥了一眼。
谢尘述按住手:“……”
而后干咳一声,跑去做饭了。
这夜,云惊秋躺在小塌上翻书看。
他没真抢谢尘述的床,这有点太不讲理了。
正好景仁房间里有个小塌,虽然没床睡着舒服,但聊胜于无。
翻过一页书,他细细看下去。
“明前,上宁宗无涯道人的第四位徒弟,初拜师时,修的是剑,本命灵剑唤作一叶荻。”
“结婴后领命攻下千年前四宗八派之一的飘渺宗,而后入俗世历练。”
“行走世间二十余年,回到宗门不过两月,忽然传出明前自断剑骨,弃剑修医。”
“往后不过十年,三界最出名的丹修医修便换成了明前。”
“世人皆传,明前仙子天生佛心,虽不入佛门,却常年行善事,最是清冷,又最是怜悯众生。”
册子记载的不多,都是很笼统的事迹,看不出特别的。
云惊秋很快就翻完了,把书放在一边翻身平躺。
闭上眼,他慢慢想着事。
晏辰安的毒肯定要解,但一时间也找不到下毒之人,记忆也没那么容易恢复。
可以先找着明前,或许有转机。
想着这些,困意涌了上来。
景仁还在炼制吊命的参须,短时间内结束不了。
看了眼睡着的人,他放轻了动作。
一夜无梦。
太阳升起后,云惊秋就醒了。
今日算是摆摊的第一日,要早早过去准备东西。
景仁昨夜也不知是何时睡的,云惊秋刚系好发带,他便整齐地站在了院子里。
“阿仁,今日不用去查案吗?”
云惊秋随便捡了两个包子吃着,好奇发问。
景仁:“不必,昨日查出案子疑似有妖族的人参与,丑道士这几日要与旁人商谈。”
“走吧。”
云惊秋赶紧又吃了两口,起身追着景仁走了。
怀花胡同与青染街隔的不远,走路便能过去。
有些东西景仁嫌麻烦,直接施法运了过去,此刻倒也省了云惊秋搬东西的功夫。
天刚蒙蒙亮,街上已有不少早点摊子支起来。
大多卖的是油条包子豆浆,还有素面之类的。
锅盖一掀,热气便盘旋着往外冲。
几息之后,肉香油香便飘了过来,勾起肚子里的馋虫。
没一会儿,摊子上便坐了三三两两的人。
这个时间,大多是镇上早起做工的人来吃,价钱便宜,量大的会更受欢迎。
到了自己的摊子,云惊秋拿出在景仁家里找到的臂绳,将自己的袖子系了起来。
边系他边想,貌似该买一件轻便的衣裳。
不然袖子很耽误干活,还会弄脏衣裳。
旁边,景仁罕见地穿了一件银红衣裳,挺同色臂绳系好,露出他白皙到扎眼的手臂。
他本身气质疏冷,面容如雪般清冷,常穿素色衣裳。
往哪儿一站,端的是淡漠疏离。
所以今日这件是他为数不多的艳丽衣裳,衬得他皮肤雪白,清冷中多了动人心魄的诱惑。
云惊秋倒是没什么改变,还是那件烟紫色衣裳。
只是衣裳上的流苏与银扣扰的他有些心烦。
收拾好自己,两人便开始做准备。
切菜,揉面,烧水,腌制,细碎的活计不少。
云惊秋之前练了很久,此刻不显慌乱。
倒是景仁,他很少做饭,所以待在一旁给云惊秋打下手。
活了几百年的妖还是有不少优点的,比如景仁。
初时不熟练,不过看了一会儿便能操刀了。
云惊秋与景仁同是植物精怪,对做饭这件事有着极高的天赋。
怕是随便做做,都不会难吃。
这边锅里的水已经烧开,热气冒了出来,远远瞧着两人忙碌的动作便觉得便热火朝天。
怀花胡同不远处,谢尘述抱臂靠在墙边有一搭没一搭看着新开的小摊。
两人走的时候他便醒了,跟着起来站在这儿看了许久。
只是看着看着,他便惊讶起来。
没想到景仁那个看谁都不顺眼,养尊处优的妖居然真的会做饭。
也没想到张口就不讲理,见谁都一脸暴躁的云惊秋做饭如此熟练。
他摸摸下巴,有点意思。
只是他瞧了半天,周围的摊子客人一波接一波,两人却一个客人都没有。
他笑出了声,果然是一时兴起啊。
小镇上人不多,街坊邻居都互相认识。
住了许久的人吃饭都有固定的摊子,生客也会选择人多的摊子。
像云惊秋这种新开的,人还不是镇子上的摊子,大多数人都是好奇居多。
但谁也不会真花钱尝试。
前路漫漫啊,这两人可有的熬了。
“谢大人?”
冷淡的声音猛地从谢尘述背后响起,他差点吓一激灵。
回头一看,竟是晏辰安!
他深呼吸,“原是晏兄弟,来这么早,是为了……”
扭头看看摊子忙碌的两人,恍然大悟,“看云惊秋?”
“这摊子想活下来不容易,来看看也好,免得云惊秋回家委屈哭鼻子。”
“我看不出三日,这摊子便会倒闭,晏兄弟可要仔细看着,不然哭起来没完没了。”
晏辰安冷笑一声,打断谢尘述的滔滔不绝。
“我看惊秋对谢大人的评价很是准确。”
谢尘述:“?”
晏辰安微笑,“谢大人,不如我们讨论讨论案子?”
谢尘述:“不用,县衙那边还在商讨,此案和你没什么关系。”
晏辰安:“谢大人方才那番话还是藏在肚子里,否则接下来的日子可不止洗衣做饭。”
谢尘述:“…………”嘶——怎么突然头就疼了。
默默扭头,正巧景仁放下面团,隔空看了他一眼。
“!!!”
“晏兄弟,不是要去商讨案情吗?快走快走。”
“速走速走。”
胡同口发生的事云惊秋一概不知,他正忙着呢。
只是东西都准备好了,没人来买。
偶尔会有一两个人看他的车子和东西好奇询问两句,但没人来吃。
倒是旁边的摊主热情和他聊了两句。
“小兄弟,你这东西怪新奇的。”
“还有小木牌,东西还挺齐整。”
云惊秋捡了几个问题答了,后来那边来了客人,他便又安静下来。
半个上午快过去了,云氏小摊还没开张。
别说赚钱了,这一日下来还得贴钱。
旁边的摊子客人一波接一波,他这里连鸟都没一只。
许多人看他摊子上的东西新奇,问问题不少,就是没人愿意买。
估计是不想花钱赌。
云惊秋露着小臂,暖白的皮肤多了几个红痕,是不小心撞到的。
此刻他撑着下巴,和景仁蹲坐在小马扎上,浑身透着郁闷。
他不解,“阿仁,为何没人来咱这里吃饭啊?”
景仁不管何时神色都是淡淡的,“开业第一日都是如此,万事开头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