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陈诩去复查前的这段日子,两人过得还算悠闲。吃了睡,睡了吃,他换了大流量套餐,这下不用怕流量用多超额扣费了。
晚上他俩洗漱好躺床上,陈诩会找部电影或者电视剧,带着哑巴一起看。
他好找些恐怖灵异片,或者犯罪类的影片,反正都很血腥重口。一开始自己举手机,眼睛眯起来,预防些突然出现的惊悚画面。
期间一偏脸,枕头边上的周见山眼睛瞪得大,全神贯注在那屏幕上。
“有人看这部电影都被吓出心脏病了,”陈诩挑眉,好为人师,“我教你,你就记得里头的鬼都是假的,这么一想压根不吓人。”
哑巴这幅模样让他很受用,不由自主地就想装一装:“情情爱爱的那些没什么意思,晚上就得看这种的才带劲。”
陈诩从没有独自看过恐怖电影,他从小就胆小怕黑,只不过出门在外不表现出来就是了。
周见山挤个笑。仔细看能发现那笑里含着点疑惑,但陈诩此刻已无心顾及其他。
其实周见山压根没趟出来有什么吓人的地方,声效咋咋唬唬的,主角也不知道开灯。
村里的夜晚才真叫个吓人呢,那枝干茂密的树林里黑得像是能吃人。
但其实村里的晚上星星又很亮,不用开灯都亮堂,就是透不过层层的树叶。四周远远的是片广阔空旷的寂静,野兽可以蛰伏在任何一个隐秘黑暗的角落。
他只是觉得新奇。周见山见过很多人使用手机,贴到耳朵边上能说话,张虎子妈就是从电话里知道张虎子爸在外不仅输光了家里所有的钱,还搞大了别人肚子的。
电影还在走剧情,进度条快过半。然而从播放开始光是音效渲染得让人有点发毛,没有什么过于刺激的地方。
他近视,手刚把屏幕往自己这边移了点,一个鬼却猛地蹦了出来!对着自己满脸是血地张牙舞爪。
“哎哟卧槽!”陈诩人一个哆嗦,手机险些砸到脸上。
周见山还没反应过来,手就被人抓起来往里塞了个东西。
陈诩把手机朝哑巴手里一塞,烫手似的立刻松开:“你拿。”
“我手酸,你好好拿,都碰到进度条了,”陈诩面不改色,清嗓子朝被子底下钻,“不用怕,啊,哥在这儿呢。”
周见山朝旁边看一眼。俩人离得近,手机就那么点大,要想都能看见屏幕得头挨着头。
那颗脑袋贴着自己的耳朵嗖地朝下移动,眼挤成条缝,头发揉得乱:“晚上还挺冷,你冷不冷?”
“嗯?”人在自己腿边扭动了会,再钻出半张脸,从鼻尖到嘴都没入被子中:“问你话呢?冷就不看了。”
周见山顿了大概三秒钟,直到被子上的那双眉毛渐渐拧起,才眼尾朝上弯起那么点地摇摇头。
不冷。
陈诩有点失望。他被刚才那张鬼脸弄得有点魂不守舍,完全没注意到哑巴眼角的那点笑意。
自己一个大男人都让吓成这样,那年纪更小的周见山只会更觉得吓人。陈诩心中生起些愧意。
他朝手机屏上瞥一眼,飞快挪开。晚上八点半,总不能说困,现在也不好直接说不看了,那不摆明了说他陈诩害怕吗?
思来想去他啧了声:“怕吗?怕就跟哥说,哥就不带你看了。”
“没事的,”陈诩难得贴心地安慰,循循善诱,“你看得少,害怕也正常,像我平时看得多,对这些就免疫了,心里甚至连点感觉都没有。”
周见山再次停顿,再次摇头。
陈诩现在不仅觉得魂不守舍了,还倏然冒出团火。
刚要发作,周见山将摇到一半的头硬生生更改了运行轨道,生硬地向下点了点。
那团火哗啦一声又灭了。陈诩舒坦了,胳膊摊开将健硕的弟朝自己怀里揽:“还不好意思说啊?你看你这人嘴硬的,怕就是怕,不怕就是不怕。”
陈诩笑得爽朗。哑巴那么大一条人,抱还就不大好抱。
只好将那颗寸头朝自己肩膀上按:“跟哥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手机你自己看就行,不用往我这边偏了。”
他肆无忌惮忽视自己的手机,周见山靠在他的颈窝上,从上往下看还真是个挺害怕的样。
后面又一起看了几部电影,陈诩依旧眯着眼看。他倒是还好,手机都叫哑巴拿了。周见山确实是吓得不清。从开始时陈诩问他害不害怕,到自己主动打手势比划:「哥,有点害怕。」
提心吊胆的陈诩才一块大石头落下去,把结结实实的一个人朝自己怀里一揽,肌肉硬长胳膊长腿,热腾腾的踏实。
还怕哪门子的鬼?
一举两得,与此同时自己还在周见山面前树立了勇敢可依靠的形象。说到底这哑巴还得谢谢他呢。
他俩这样一天天过日子,大采购后后没几天陈诩买的小电锅到了,快递寄到巷口边上的小卖部。
周见山“说”他去拿,陈诩不放心,怕他弄错单号什么的。跟着一起到那才发现完全是自己多虑了,老板坐那看电视:“陈诩的啊?头一次见你有快递,都在那边堆着呢。三件。”
小店只开扇窗,拿快递要从侧门进。
门没锁,一推就开。老板是个头发有点稀疏的老头,姓张。两鬓白,喉结下的皮肤松弛发红,年轻时好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