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闪着华光,铺在山海湖面上,碎了一地。
阴风阵阵呼啸而过,吹的单薄的衣衫醉在梦中,如同浮上了一层雪雾。
月光下的素色荷包染上了流光色纱,上面豆大点儿的小字似是印上的朱砂痣。
而在崔千钧看来,那是鲜红的血。
——红情凉薄的诛心泣血。
崔千钧将那枚荷包从楚越的怀里拽了出来,被他紧紧地攥在手心里,像是触碰了某种禁忌。
他忍不住去想:那枚荷包明明送给了劫匪,怎么会出现在楚越的怀里?
楚越不见的那晚,是不是去要荷包了?
又是以什么样的方式要回来的呢?
许是这么多年在战场上沾染了戾气,崔千钧眼中钝上了迟疑。
他不敢想,两年来的朝夕相处,致使他自认为十分了解楚越。
不过是个孩子,能有多大的手腕?
楚越现在还没醒过酒来,看他这烂醉的样子,还是那个只知道和自己撒娇的屁大点儿的孩子。
崔千钧紧紧的攥住从楚越怀中掏出来的荷包,没皮没谱的解下他身上一模一样的荷包,噎入楚越怀中。
到底是两年的日夜相处,早就在瓢泼大雨中的相依为命中厮杀的酣畅淋漓,如今大抵融化成了一种发自内心的生死与共。
两年的真心实意做不得假,崔千钧混成一锅浆糊的脑袋突然开了窍:
怪不得那日那小崽子脸那么臭,原来是为了要荷包了,不是为了要钱。
崔大将军现在才想起来人家一直说的都是荷包,他在心里说:想要荷包直说不就完了?小崽子还瞒着我,还从人家手里抢回来。
他抬头望向明月,好似见证了楚越内心的清明澄澈。
明月醉人,亲如骨血。
霎时间,崔千钧心如明镜。
一手揽起楚越的腰,一手托住楚越的膝弯,大步将楚越抱回营帐后,自己拿着楚越或偷或抢回来的荷包回了营帐。
荷包空空,却是重如千钧。
所有的私欲情义装进荷包里,将荷包装的满满当当,崔千钧反手将荷包扣在床边,就当它是自己的罢。
虽然,本来就是。
次日
楚越是被昨晚的烈酒炸醒的。
烈酒割喉,石沉肺腑。
导致他现在还是昏昏沉沉的。
昨日的酒还没完全醒过来,所以楚越醒的很的晚,而崔千钧早早的就在楚越的营帐外等候了。
楚越一睁眼就看到了营帐外的阴影,在明光的影射下,优美凛冽的线条戛然而止。
——他要进来了。
楚越迷糊中糊了一把脸,试图以全新的姿态面对崔千钧。
崔千钧给他带了醒酒汤,见营帐内传出动静,崔千钧就端着醒酒汤进去,怼在他面前:“喝干净了。”
楚越咕咚咕咚的喝完了醒酒汤,脑子也清醒一些。
可越是清醒,就越是沉沦。
他的头越埋越低,就要埋进被子里。
忽然,被子被高高在上俯视着他那些小心思的人扯到天上地下。
楚越:“……”
躲都没地方躲。
这一刻,楚越心慌极了,恍若看着山河沦陷时的崔千钧。
不止心慌,而且尴尬。
昨晚不知怎么回事,好像做了个同崔千钧一起厮软缠绵的梦。
一觉醒来,亵裤如浇热雨。
偏偏眼前之人面如寒霜的将他的被子掀飞,逼得他不得不锁到墙角,浑身寒毛直立,迫不得已把自己团成个鸡毛掸子。
崔千钧漫不经心的瞄了一眼。
咿呀,你小子!
崔千钧知道楚越尴尬,又将落到地上的被子捡起来,一用力扔到楚越头上,彻底将他蒙进被子里。
楚越倒是想一直这样待在被子里,可崔千钧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楚越也总不能憋死自己,就将被子往下移动,盖住腰线。
昨晚做了那样的梦,不止是亵裤湿了,他的里衣也湿的透彻。
刚才的动作导致领口下滑,歪的很低。
恰到好处的露出了锁骨下的一点。
崔千钧坐了下来,侧目对着楚越,也没给他好脾气,“臭小子昨晚挺能耐的。”
被子主动的向上游走,没过楚越的白颈,楚越干笑了一声:“义父,我从来没喝过酒,若是酒后乱性,还望义父不要放在心上。”
怎么能不放在心上,崔千钧此次来,就是来兴师问罪的。
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谭飞就像炮仗一样轰开了营帐的帘子,毫不顾忌道:“大将军,翠山的大当家的带着人来了,非要说我们的人杀了人,拦也拦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