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姗姗来迟,也实在怪不得她,已经是看准了时间紧赶慢赶出的门,谁知道这官府竟是这样远。
虽是在京城中,却偏僻得不像话,地上甚至还是泥路。
若是下了雨,走在上边衣裙和鞋子都要不得了。
徐慕仍是那副看什么都新奇的模样,但还记得自己的职责,护在她身边像只警惕的小猫。
长公主让她在马车上等着,独自前去。
她不喜抛头露面,却也没有戴面纱遮掩的习惯,刚走到门口就被拦了下来。
长公主听着那人轻佻的话语,实在不想搭理,拿出腰牌横在那守卫面前,对方立刻收了声。
“既然查验过了,还不闪开。”魏长沁冷声呵斥一句,那人这才回过神来,恭敬地退至门边。
许是因为官府中甚少有女子出现,她不止一次被认为是来送饭走错的官眷。
不需与人多费口舌,只用把腰牌亮出,对方自然知道谢罪。
长公主抿唇轻笑,嘴上说着不会怪罪的客套话,被请到在厅中等了片刻,想要的卷宗就送到了手上。
这滋味还真是妙不可言啊。
她随意翻看,都是些平头百姓出入京城的记录,皇后已经将目标人物的名字告诉了她,明明几句话就能交代清楚的事情,非要拖上一个早晨。
皇后只给了个笼统的时间,估计要找的人是离宫回乡的女官。
也是,除了近身的宫人,还有谁会知道皇后的一举一动呢。
长公主看着密密麻麻的字,脑袋突突地疼,将手指压在书上引导视线,不知不觉间心思又飘远到了天边。
总感觉,孟听寒这段日子,殷勤太过。
是她遗漏了哪处变化,还是他对自己有所图谋。
总不可能是情深难自抑吧。
紧闭的门被人推开,魏长沁将思绪收起,抬眼向外看去。
她被门外的光晃了眼,只扫了一眼就撤开了视线,心说还是快些把事情办完,打道回府。
“在前边听说来了位稀客,如今亲自来看,确实是位抬着轿子都请不来的贵人。”
魏长沁翻书的手钉在原处,这声音的主人即使是化成了灰她都认得,只是世间怎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书卷啪嗒一声砸在桌上,她猛地站起身:“…哥哥?!”
魏仁澄见她如此反应,倒像是被自己吓了一跳,赶紧走上前将她扶住,笑道:“怎么这样慌张,兔儿该不会是伪造了张腰牌偷溜进来的吧……”
说话间,她就将她挂在腰间的腰牌抓住,不等她作何反应,已经拿到了眼前细看。
魏长沁抬头紧盯着那腰牌,这才是皇后让她包的第一桩差事,京中这么多处官署,为何自己前脚刚到,后脚魏仁澄就出现在了这里。
“既然不是假的,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魏仁澄将腰牌置于桌面,二人视线交接,他仍抓着她的手臂,表情语气皆带着笑意,“既然如此,兔儿先忙着吧。”
根本不需她挣扎,魏仁澄就主动松了手,与她又闲话几句后,离开了。
哥哥既没有问她腰牌是从哪来的,也没问她前来此处是为何事。
怀疑与想法不断从她脑中冒出,咕嘟咕嘟好似烧沸的茶水。
长公主皱眉强压下心中的声音,将思绪收起。
既然哥哥如此体恤,让她先忙,那她肯定要做得让所有人刮目相看。
要工作的日子比想象中要无聊得多,她一开始还打了鸡血似的热情满满,重复的内容做了数遍之后,只想着赶紧解决交差。
长公主的身影京中各处活跃起来,有人好奇观望,亦有人跃跃欲试,给她发来拜帖。
她本无意搭理,毕竟每天为了皇后四处奔走做无用功已经够累,甚至养成了早睡早起的好习惯。
其实她也不愿早睡,夜里收拾好后终于有时间处理鹭散传来的讯息,刚看了几行字就开始犯困。
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被孟听寒叫醒,她困得很,迷迷糊糊之间看见他将散落在床沿的书信拾起,拿在手中。
她下意识想抬手去抢,使了十二分力气,也只是让虚握着的手蜷起握紧。
又靠在软枕上醒了醒神,她终于有劲儿起身,声音哑得吓人:“你进来做什么。”
抬眼,看见他站在不远处的背影,似乎是正在灭灯,听见她的话,动作明显顿了顿。
长发随着她起身的动作散落下来,她将肩上披着的衣服拢了拢,稍稍别过脸就能看见整齐码放在桌上的信笺。
“抱歉,扰了您的好梦。”
视线移动到说话那人身上,屋内的烛火已经灭得差不多了,幽暗的光线里她也看不真切他的表情。
是发自内心的恭敬,还是不得不低头的忍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