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野间风餐露宿,很久没有睡得这样沉。
翌日清晨孟听寒起身时,把压麻的手臂从她身下抽出,免不了把她吵醒。
魏长沁揉着眼睛,见他要走,搂着他的腰黏糊糊的撒娇。
“别走…”她眼睛都还没睁开,抱了一会儿,靠在他身上又睡着了。
孟听寒叹了口气,实在拗不过,又陪着她睡了会回笼觉。
不是他的错觉,这段日子下来,公主倒是更依赖自己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在温泉时她还是一如既往的从容,把他当玩具似的摆弄,就像对待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狗。
是死里逃生,生死与共之下对他更信任了吗。
还是受了伤,不得不依附于自己,暂时的收敛蛰伏呢。
身边的人动了动,眯着眼扫了一圈,抬起手遮住脸。
“…太亮了。”
“沁儿,早安。”
手被他抬起,她不得不起了床,洗漱过后撑着腮打瞌睡,由着他给自己梳头。
粗略算来,二人遇刺也有一周了,不知道消息传到京中没有。
哥哥若是知道了,即使是将这天下翻个遍,也一定会将她找出来的。
村里人相当朴实热情,即使她再三推拒,还是被红棉带出了门。
她左手虽然可以活动,但根本干不了活儿,野菜药材和野草在她看来都长一个样,就坐在一旁帮忙守着背篓。
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说的正是她。
魏长沁早就过了玩泥巴的年纪,村子里与她年纪相近的姑娘大都早早嫁人成家,也只能与红棉说上几句话。
“挖这些东西是拿回家里吃吗?”她等得无聊,拿着小锄头慢慢凑了上去,“这么多…都是什么。”
“值钱的就留着赶集时去卖,不值钱的就吃掉。”红棉抬手抹了把汗,头也不抬,“你怎么过来了。”
“无聊,给你编了个花环。”魏长沁笑嘻嘻的,把手中的花环套在她头顶,“对了…赶集是什么时候去,是去城里么?”
红棉停了动作,抬起脸,下意识想将花环摘掉,可看见她的笑颜后默默将手放下:“孟大哥不让我带你去。”
“他不让,你就听他的?”魏长沁翻了个白眼,心道他还真是无孔不入,“你知不知道我俩谁说了才算。”
红棉低下头:“谁带肉回来,谁说了算。”
魏长沁头一次被人噎得无话可说,气得站起身原地转了几圈,一屁股坐回树荫底下。
孟听寒在村子里相当受欢迎,没有其他原因,只因他天天都能从山中打来野味。
常是兔子或禽鸟,偶尔也有狐狸,运气好时也能扛头野猪下山。
风言风语很快就被称赞取代,村妇见到她时的眼神也由打量变成羡艳。
可她从不享受这些,即使在这里与在府中无差,不用她洗手作羹汤,不用田间日头辛苦劳作,更不用做浣洗之类的杂活。
她只想回京城去,回到自己的公主府中。
明知是龙潭虎穴,一步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她也要回去。
可偏偏他拦着。
日子一天天过去,孟听寒总有借口,不肯带她离开。
若是她逼问得急了,又摆出那副可怜样,让她顾惜身体,别发脾气。
林中幽静,偶尔有几声鸟叫,她靠在树上,等着红棉忙完。
“红棉,你说的赶集,是什么时候?”
她见红棉头上仍戴着那花环,心情好了些许,“我不是要你带我去,别那样看着我。”
红棉的眼神根本没变,怀疑与警惕就写在脸上,却什么也没说,挑眉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这个…你进城后,替我找个铺子当掉。”魏长沁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包紧的东西,塞进她手里,“他生辰就要到了,我手头也没带现银,待你得了钱后,替我买样东西回来。”
红棉收紧了手,是个圆形的,坚硬且冰凉的东西。
“多余的银钱,你留着便是。”
魏长沁视线扫过她的脸,将她眼底的动摇尽收,“你不是不愿嫁人,想带着你母亲进城谋生么?这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贝,虽是拿去折价典当,但换来的银钱,别说做小本生意,就算是直接开铺子都绰绰有余,说不定还能连带着买套城里的宅院。”
“我只托你这一件事情…还有就是为我保密。”她说得又缓又平,郑重其事,“毕竟,我想给他准备一个惊喜。”
红棉停下脚步,她也跟着停了下来,二人对视良久,红棉终于将那布包收起。
“好……我知道了。”红棉别过脸,“我谁也不会告诉,你也不许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