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轴马车碾过青石板的声音像钝刀刮骨,花朝雾裹着狐裘蜷在车厢角落。封印反噬带来的寒意深入骨髓,呵出的白雾在琉璃灯罩上凝成霜花。
"姑娘,前头就是鬼市结界。"花依依攥紧缰绳。拉车的黑马突然人立而起,铁蹄在虚空踏出金色涟漪——原本空荡荡的河滩陡然浮现无数幽□□笼,照得雾霭中幢幢鬼影纤毫毕现。
花朝雾掀开车帘的瞬间,腕间银铃无风自响。她低头看着缩成十二三岁模样的手掌,突然将风灯塞给花依依:"你留在此处接应。"
"可是..."
"若子时未归,"小姑娘踮脚贴上道符在侍女眉心,"烧了那盏引魂灯。"
鬼市入口的老柳树上挂满人面符,每张符纸都在发出窃窃私语。花朝雾甫踏入结界,怀中的半块暖玉突然发烫。两侧摊位上的青铜器皿泛起血光,有个戴傩面的古董商发出夜枭般的笑声:"活人走阳关道,阴魂渡奈何桥,小娘子怕是走岔了路?"
"寻人。"花朝雾抛出一枚沾血的铜钱。钱币落地时竖着滚向长街尽头,沿途灯笼次第熄灭。等她再抬头,喧闹鬼市竟空无一人,唯余满地纸钱被阴风卷着打旋。
暗巷深处传来铃铛声。花朝雾握紧袖中玉簪,忽然瞥见墙角闪过青衣一角——那衣料纹路竟与自己的别无二致!追过拐角时,浓雾中突兀地现出间茶铺,檐下白瓷灯映着匾额上三个褪色的大字:两步多。
冷汗浸透后背。这分明是她经营了半年的茶铺,此刻却透着百年老宅的腐朽气息。门轴吱呀作响,花朝雾瞳孔骤缩——厅内八仙桌旁坐着个青衣女子,云鬓间斜插的正是她此刻握着的白玉簪!
"等你许久了。"那女子转头轻笑,面容竟与花朝雾有七分相似,只是眼角多出颗朱砂痣,"还不明白么?所谓无情道,不过是天道造出来..."
轰隆一声惊雷炸响,幻象应声破碎。花朝雾踉跄扶住墙垣,发现掌心不知何时攥着片带血的龙鳞。远处传来打更声,三更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