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从通风口呼啸而过,卷起满地纸页。林笑笑望着飘向黑暗深处的文件,突然看清了棋盘的全貌——从三年前的对赌协议,到如今重启的智慧园区项目,所有丝线都指向同一个名字。
凌晨两点的办公室,林笑笑拧亮台灯。暖黄光晕下,牛皮纸袋里的照片泛着陈旧的黄:父亲与年轻时的董事长并肩站在工地前,背后是智慧园区项目的奠基碑。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当阳光照进深渊,记得连影子都是光的形状。”
电脑屏幕突然弹出视频请求,高远的脸出现在对话框里。他身后的背景不是往常的机房,而是布满星辰的天文台穹顶。
“你让我查的海外资金流向......”高远将分析图拖入共享屏幕,错综复杂的线条最终汇聚成某个离岸公司的图标,“和李明有七次以上的资金往来。”
林笑笑凝视着那个海马形状的LOGO,记忆如闪电劈开迷雾——在父亲遗留的笔记本里,这个标志曾出现在某页被撕去的残角上。
“还有件事。”高远的声音突然放轻,“我申请调去西部分公司了。”
显示屏的蓝光在林笑笑脸上明明灭灭,她看见自己僵硬的倒影与高远欲言又止的目光在虚拟空间里无声碰撞。窗外的月光流淌进来,为沉默镀上冰冷的银边。
次日的项目启动会上,林笑笑将U盘插入终端。大屏幕亮起的瞬间,李明嘴角的笑意骤然凝固——本该是智慧园区的规划图,此刻正播放着三年前的监控录像:深夜的办公室里,张旎旎将密封文件递给时任财务总监的董清雪,文件袋上的海马标志清晰可见。
“根据《公司法》第147条,利用职务便利侵占公司财产超过500万元的,处五年以上有期徒刑。”林笑笑的声音回荡在鸦雀无声的会议室,“而智慧园区项目的亏空,恰好是498万。”
董事长缓缓起身,手杖敲击地面的声响如丧钟轰鸣。他走向面如死灰的李明,从西装内袋掏出的却不是钢笔,而是副铮亮的手铐。
“游戏结束了。”老人转头望向林笑笑,目光穿透三十年的时光,“你父亲会为你骄傲。”
林笑笑却后退半步,摘下胸前的工牌轻轻放在桌上。银杏叶胸针在晨光中泛起温柔的金晕,像极了父亲教她解题时眼底闪烁的光。
暮春的细雨沾湿了墓园的石阶。林笑笑蹲下身,将一束白菊放在父亲碑前。雨丝渗入羊绒大衣的纹理,她却恍若未觉。
“我辞职了。”她抚过墓碑上父亲年轻的笑颜,“但这不是逃避。”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不必回头也知道是谁。
高远将黑伞倾向她头顶,另一只手握着两张机票。目的地栏印着父亲笔记里的某个坐标——那是智慧园区项目最初的选址,如今已成野生鸢尾的栖息地。
“有时候告别才是真正的开始。”他轻声说。
林笑笑望向天际破云而出的阳光,终于露出三个月来第一个真心的微笑。在光与影的交界处,她看见无数个曾经的自己渐次转身,汇成通向未来的星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