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昂凑到卧室门口,伸手抵住虚掩着的门,然后迅速推开。
“哇!”里面的人吓得大叫了一声,字面意义上惊得跳了起来,手里的东西都差点飞出去。
里昂先看到了墨绿色的T恤和工装裤——都带着“赛博电子”的店标,然后看到罩头式耳机,最后才看到戴耳机的那个人。
“天啊,你吓死我了,哥们儿。”那人抬手摘下耳机,然后犹豫了片刻,大概是看里昂一脸震惊的表情,于是咳嗽了一声,说:“你是肯尼迪先生的孙子吧?肯尼迪先生跟我说过你可能会回来。别担心,我就快完事儿了。我是赛博电子的,来帮肯尼迪先生安装空调和电脑。”
“……哦。”里昂缓缓点头,惊疑不定地看着面前的年轻女孩儿。隔着漫长的时间洪流,乐乐在他脑海里说:你真的好年轻。
现在,里昂脑海里也只有这句话。面前这个少女,看着都不像是成年人,年轻得像是还应该上高中似的。
此外,她还长着一张和乐乐一模一样的脸。
相比于死了又活过来这种事情,乐乐大概是里昂生命中更难解释的一环,至少他是这么觉着的。这个女人在浣熊市与他相遇,时隔六年又在西班牙出现,最后一站是路易斯安那,十三年后。
里昂和她相处的时间加起来还不超过半个月,但这个女人就像是有某种魔力一样,在他脑海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呃,你好?”少女看起来像是想在里昂面前挥挥手,不过忍住了,“我说,你确实是肯尼迪先生的孙子吧?”
里昂点了点头,他勉强让自己回过神来,清清喉咙,问道:“你,呃,你是赛博电子的?”他隐约记得对方刚才这样说过。
“没错。”少女用拇指托起胸前的名牌,“乐乐。奇怪的名字,我知道,我父亲的品味可糟糕了。”
“里昂。”他点了点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赞同有关她父亲糟糕品味的评价,“我叫里昂。”
“嗨,里昂。”乐乐把手抬起来举在脑袋旁边,然后抖了抖手指,就算是招手问好了,“别介意,但我要继续工作了。空调已经装好了,只要等我再调试一下电脑,你就能用这宝贝上网和发邮件了。”说完,她就真的转身拎起地上的工具包,走到电脑桌前坐了下来,耳机没再戴回去,而是随意地挂在了脖子上。一个随身听插在裤子口袋里,音乐声估计开得很大,里昂能听到隐隐的鼓点从耳机里传出来。
足足有十几秒的时间,里昂就站在卧室门口,他就只是呼吸着带有爷爷家熟悉味道的空气,感受着夏日的闷热,想要确认这就是现实,而非另一场折磨人的梦境。
这大概不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因为乐乐没过多久就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默默地扭回头盯着电脑,肩膀不自在地耸了起来。里昂意识到自己的表现不大友好,于是他转身离开了卧室门口——不然他可能就会这么一直站下去,直到两年后的飞弹落在浣熊市的头上,带着他一起灰飞烟灭。
但那是过去,当然了。而里昂早已下定决心,要阻止这一悲剧的发生。
他挺起肩膀走向冰箱,熟练地从里面拿出盛着柠檬水的大玻璃壶,没找到玻璃杯,于是里昂找了个马克杯洗干净,然后把柠檬水倒进去,端着杯子再次走向卧室。
“呃,我……”他探了个头,然后差点撞上拎着工具包的乐乐,“给,柠檬水。”他退了一步然后把杯子递出去,舌头像是打了结一样吐不出什么有营养的话。
“哦!”乐乐接过杯子,大概是觉得拒绝的话很不礼貌,但里昂看的出她其实并不怎么想接受古怪陌生人递过来的饮料。
他自己倒是挺想来一杯的,好让灼烧的内里冷却下来。
不过乐乐没给里昂这个机会,她抓着马克杯,把凉凉的柠檬水咕嘟咕嘟一饮而尽,然后杯子递回给里昂。“谢了,我得走了,现在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了。我答应肯多先生把车开回去的。”
“肯多?”里昂原本没打算多话——天知道他还会再说些什么——但这个名字勾起了久远的回忆,他忍不住多问了一句,“肯多枪店的老板?”
“哦不是,开枪店的是肯多先生的弟弟。”乐乐抓了抓短短的头发,“这位肯多先生是赛博电子的老板,我们提供电器维修服务,还有以旧换新。”她像是背诵广告一样补充。
里昂缓缓点了点头,然后反应过来,往旁边闪开给乐乐让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