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到一半,才想起这两姐妹也是姓徐的。便闭口不谈了。
祝妈妈却还是想听的,就把徐春荣她们给打发走了。
徐春荣和珠娘一人捧着一碟米糕回去了,珠娘还多提得只食盒,里头是熬好的百合粥配着碟糟茄子。
崔氏爱这一味儿,平日里总吃的。
她眼下正病着,祝妈妈特意叮嘱了厨娘做给她吃的。
徐春荣好奇胖厨娘会说些什么,珠娘闷闷道:“还能说什么呢,她们不叫咱们知晓,可外头敢说自己不晓得宗哥儿他们家做的缺德事呢。左右就是那几件,有什么可听的呢。”
徐春荣说:“祝妈妈既不想叫咱们晓得,那咱们就当作不晓得好了。”
珠娘见她这么说了,也点点头,准备把食盒提给她娘崔氏。
崔氏病得厉害,晚食几乎没怎么用,都吐得干净。
因她病重,缠绵床榻起不得身,就连阿舍也从她屋子里挪了出去,担心过了病气。
珠娘路过阿舍的屋子里,闻到了浓浓的药味儿混着那股死气沉沉的气息。心想,阿舍害怕过病气么,他已经病得不能再病了。
阿舍的喘息声像极了厨房里那只破风箱,总不得断气。
珠娘有时候都担心他什么时候一口气上不来死去了。
她想,也许只有走了的桂姨娘会为阿舍伤心吧。
珠娘提着食盒进去的时候,崔氏正在教训大女儿徐自明。
“你今日怎么又说胡话了?”
崔氏脸如白纸,人也困乏得厉害,但还是勉强坐起身来摩挲着徐自明的面颊。
“女儿……女儿说的不是胡话……”
崔氏哀惜道:“叫你祖母不悦的就是胡话了,再说了,你那么在意宗哥儿他们做甚?”
徐自明不解:“爹不总教我们要爱重手足么,宗哥儿的爹不就是三叔么,所以我……”
崔氏摇头,徐三郎过继出去的时候,大姐儿已然记事了。在她看来,宗哥儿自然是她的弟弟了。可是,事情并不是这么一回事啊。
“不在一张族谱上了,他怎么能算是你的兄弟,你的手足?不过是同族亲戚罢了。”
崔氏严厉的说:“你日后可记清了,这样的胡话再说不得了。你要记住,那回春堂的,和咱们不是一路人。你记着!”
徐自明被母亲盯得打了个哆嗦,虽然不解但还是点头。
崔氏见她这副样子,心中不免更担心了,又懊悔自己把她管教得太过严厉,以至于她什么都不懂,什么都看不清。
回春堂那边……
崔氏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大女儿,但这个时候珠娘正好进来了。
她闻到百合粥的气味就胸口一阵翻腾上涌,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罢了罢了,日后还有得是时候慢慢教。
珠娘见母亲难受只好把食盒拿了出去,又从柜子里取出腌梅子给她吃。
连吃了数枚酸梅,崔氏终于好些了,但人也倦了,恹恹的躺在床上,一点儿也都不想动弹。
徐自明忧心忡忡,劝母亲寻个大夫来瞧瞧。
崔氏却说眼下正忙,不是看病的时候。
“哪有那闲工夫呢,你二叔马上要娶亲了,家里正是忙的时候呢。”
徐自明赶紧说:“娘,家里有我在呢,还有珠娘和荣姐!我们可以帮您,您只管安心吃药便是了。”
崔氏说:“她们哪里懂事呢……行了,我乏了。既然祖母叫你印元宝,你便去印元宝吧。还有珠娘,这几日不要顽皮,不要去招惹回春堂的人,仔细给人惹急眼了咬你一口呢……”
珠娘道:“娘你放心,宗哥儿他不咬人的。”
崔氏叹气:“这几日你乖乖在家,没事不要出门呢。”
珠娘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她还想帮明月找人呢,便问崔氏:“那我可以在顾家玩儿吗?冯家姐姐人挺好的……”
崔氏听是顾家,就随了她,又嘱咐她不可淘气。
那边徐春荣端了米糕回去,分了几块给阿满,自己又吃了几块后,想起来冬哥,就用帕子包了准备给他拿去。
谁料刚走到他屋子外头就听到一阵哭声。
徐春荣着急了,她进去一瞧,果然是冬哥儿在哭。
“怎么哭了,可是宗哥儿他们又欺负你了?”
冬哥只是一味儿的摇头,并不说话。
徐春荣着急了,连问他是什么一回事。
“你连我也要瞒着吗?往日的脾气哪里去了?”
冬哥见姐姐生气了,这才支支吾吾的说自己不想爹爹娶后娘。
“你怕什么?我还没怕呢,你整日在外头念书,能见她几回呢?”徐春荣觉得他真是个没出息的。
冬哥却说,他想娘了,“娘真的回不来了吗?”
徐春荣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呢,便说:“这事用不着你惦记,等你日后读成书了,给娘得个诰命,她一高兴自然就回来了。”
她想,娘总会高兴的。
谁料冬哥哭得更伤心了,“那……那得多难啊……我岂不是这辈子都见不到娘了呜呜呜……”
徐春荣气个仰倒,骂他:“你这没出息的!若我是个男儿,岂用你在?”
冬哥不服气,“你说得容易,你自己怎么不给娘得个诰命回来,却只说我?”
徐春荣刚想反驳他,还不是因为自己不能考科举。但随即就恍然大悟起来:冬哥说得对啊,自己怎么没想到呢。
为什么非得是冬哥呢?
为什么自己不能给娘得个诰命呢,到时候就算是爹也拦不住自己把娘接回来了。
徐春荣的眼前一下子豁然开朗起来了。
“冬哥还是你聪明!”
徐春荣一高兴就把米糕都塞进了冬哥怀里,“都给你了!”
冬哥被她吓了一跳,心道:这是怎么了,她又不能科举,做甚疯了?
却不想,他无心之言,却为徐春荣指了一条明路出来。
嘿,冬哥做得的事,凭什么我不得?
徐春荣觉得事情并不怎么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