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居然也看到他了,随手扯过一张梨木椅招手:“来,佛爷,快坐。”
佛爷?安素晚挑眉,倒也符合他这般远在云端,高高在上的样子。
少年微微蹙眉,抬眼扫了一眼安素晚,缓步绕过一摊水,走到桌前轻撩衣摆坐下,淡淡道:“这就是你说能破我‘天地覆载局’的人?”
范居然扬唇一笑,一点没有诓人过来的内疚:“试试呗,破不了就当多交个朋友了。”
安素晚懒洋洋的单手支颐,闻言问:“范大太子,我同意了吗?”
“本宫昨儿听说这尊佛要来,从朝霞山下启出两坛桃花酿,如今带过来了,你要不要尝尝?”范居然诱哄她。
桃花酿啊。
传闻范太子亲手酿得桃花酿,千金难求,可醉青山,是极好的酒。
安素晚眼眸亮了,痛快点头:“成,那留下吧。”
“成,既是酒友,唤太子就生分了,叫我范兄就好。”范居然得逞的笑了笑,露出为难的神色:“只是你不告诉本宫性命,总不能以‘喂’、‘兄台’、“小兄弟”这般字眼唤你吧,也太无理了些。”
安素晚觉得他说的有理:“本公子姓花,范兄唤我花兄就好。”
范太子自觉的变成范兄,要多自然有多自然。
花?
范居然在脑海中搜索花姓大族,好像百年前,大邺有花姓一族,朝代更迭时曾避祸江南,难道是那个花家?
安素晚挑眉问:“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他怪的很,你叫他佛爷就成。”范居然接话道。
这尊佛自己动手斟了一碗茶,动作优雅的抿了一口,瞥了安素晚一眼道:“花公子当真贵人多忘事,我不找你,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我的蓝冠噪鹛呢?”
这就很尴尬了。
安素晚讪笑:“什么蓝冠噪鹛?公子认错人了。”
“口味倒是独特。”少年扫了一眼秋水馆和清风,淡淡道。
你还不是一样,看着不染纤尘,公子清贵,竟然来逛男风馆,安素晚在心里吐槽。
“你们认识啊?”范居然视线在二人身上扫来扫去,眼底闪着烁烁华光,问少年:“你那只蓝冠噪鹛被他抢了?奇怪了,还有人能从你手中抢东西。”
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安素晚,眼神无比崇拜。
安素晚头疼:“那个。。。佛爷,你那只臭鸟呢,是它自己飞进酒肆偷我东西吃,我没抓它,你来以后呢,它自己不愿意跟你走,又不是我的原因,后来我们离开以后呢,它想跟着我,被我放生了,你看,从头到尾我都是被动的,对吧。”
少年气笑了,淡淡看了她一眼,语声清浅:“千年来,天下只发现这一只蓝冠噪鹛,我需用它救人性命,一路从大邺追到西晋,又从西晋追到东魏,终于在大梁追上了,若不是你从中作梗,如今我已经带它回去了。”
救人性命啊。
安素晚有些愧疚了:“你追它这么久,定有能寻到蓝冠噪鹛的办法,要不你告诉我,我去找找看?”
少年正待说话,有叩门声响起。
老鸨推门进来,身后清风手托长琴,再后面跟着几位龟奴,端着几个大大的托盘,都是大梁有名的吃食。
范居然一边听安素晚二人讲话,一边对清风说:“今日有朋来,捡你拿手的曲子抚两曲。”
清风点头称是。
秋水馆雅房宽敞,他在靠近门边的位置矮身坐下,准备抚琴。
老鸨笑说:“秋水馆准备了几样小菜,各位主子爷尝尝,您有任何吩咐,直接告诉老奴,老奴一定办到。”
阵阵香气飘过来,安素晚顿时又饥肠辘辘起来,一双明丽的眸子定在托盘上挪不开。
少年扬了扬眉,想起今日酒肆中满桌空盘子,眸光中隐了一丝笑意,声音温润清雅道:“不是说能破我‘天地覆载局’吗?那便手谈一局吧,赢了我,之前的帐一笔勾销。”
还有这般好事儿,不用她去寻蓝冠噪鹛,只坐着手谈一局就能解决,这笔帐不亏。
“行。”安素晚答应的很痛快。
少年低低笑了一声,温声吩咐:“取我白玉棋来。”
又对老鸨说:“酒菜摆那边吧,我跟花兄手谈两局。”
安素晚愣住了:“现在吗?”
“是啊?花兄有问题?”
范居然也愣了愣,手谈两局得几个时辰:“要不先吃?你看这香酥鸭,凉了就不酥脆了;还有炙鹿肉,放凉了肉发柴,口感不鲜嫩;还有这个大螃蟹,秋水馆存了一个冬天呢,凉了吃肚子疼。”
他每说一道菜,安素晚都默默的吞几下口水,光听菜名已经能想象菜的香味了。
少年凝了一眼安素晚,见她眼睛定在托盘错不开眼睛默默吞口水的样子,眼神漾了漾,隐了丝笑意道:“你是知我的,生平噬棋如痴,‘天地覆载局’从未有人能勘破,我相信花兄定能给我惊喜。”
“我说不能还来得及吗?”安素晚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