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忙将自己的酒盏放在范居然面前:“我倾慕此酒久已,今儿终于能得尝所愿了。”
范居然压了压火气,有种知音难觅的感悟,愤愤道:“若不是打赌输与他,如今这酒的名字便不是桃花酿了。”
安素晚想着,原来是跟人打赌输了才得了这酒名,光听名字,果然更像女儿酒。
她忍着笑意安抚:“桃花酿甚好,听着旖旎,让人遐想,很符合醉里大梦一场的遐思。”
原来还可以这般解读吗?
范居然想想,这么听起来,这个名字好像也没那么差,行吧,桃花酿就桃花酿吧。
他把自己安抚好了,拔开酒塞,酒香飘散出来,满室生香。
“好香的酒。”安素晚一双眸子晶晶亮,一瞬不瞬的盯着范居然手中酒坛,澄清的酒水从坛中倾出,连彦水边飘过的清风都沾染了酒的香气,酒盏尚未到手,嘴巴里好像已经能尝到香味了。
阮予墨见她整颗心思都扑在一坛酒上,虽着男装,但神色灵动,一双眼眸尤其璀璨,他忽的便想到上午酒肆初见时的样子,娇俏明艳的姑娘被妇人揽在怀中。
这样的女子定是被万千宠爱包围的,那么她一身男装出现在清风馆定是自己淘气,背着家人偷偷溜出来玩了。
阮予墨一向清贵自矜,如今竟开口阻拦道:“他的桃花酿虽不醉我,可不一定不醉你,当心喝醉给你卖到秋水馆,跟清风作伴。”
他话音落下,三双眼睛齐刷刷的一齐看向他。
安素晚轻轻挑眉,一双眸子璀璨如星辰,声音高高扬起道:“咦?你担心我呀?”
阮予墨对上她清亮的眸子,微微蹙眉,担心你个鬼。
范居然奇道:“你这尊佛什么时候肯下凡管人间俗事了?
阮予墨缓缓一笑,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安素晚:“我本俗人,难得有人能破我‘天地覆载局’,总当得我提醒一句。”
顿了顿,他又道:“况且他家有悍仆,难缠的很。”
原来是吃过亏,范居然一愣,哈哈大笑起来,一甩衣袖,逐一将几人杯盏倒满。
清风安静的坐在安素晚旁边,本不敢劳烦大梁太子,打算自己起身倒酒,被安素晚一把拽下来,无所谓道:“你总站起来坐下的,我看着都累,这里没有太子,只有恩客,他们来蹭饭,倒杯酒怎么了。”
清风轻笑,果然坐着不动了。
范居然笑的更是肆意:“正是这样,本宫见惯了阿谀奉承,花兄这般真性情的人,本宫欢喜的很,今日得以相识,也是不虚此行了。”
他举杯:“来,满饮此杯。”
安素晚闻言顿时笑了,双手捧着琥珀盏,深深吸了一口气,香醇的酒气在鼻间萦绕:“哎呀,许久没喝过这般香醇的美酒了。”
话落,仰头一饮而尽。
清风笑道:“多谢太子殿下。”话落,也端起杯喝了。
阮予墨见安素晚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微微挑眉,伸手轻碰范居然琥珀盏,两人相视一笑,一起喝了。
一盏酒下肚,气氛顿时热闹起来。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聊起各自的身份生活。
“花兄来自哪里?”范居然率先问安素晚。
安素晚说:“我跟着师傅长大,今日在大梁,明日在大邺,后日可能就跑去东魏讨生活了,那老头随性,没个定数。”
“哦?花兄棋艺也是跟师父学的?”阮予墨挑眉问。
“是啊,老头儿好酒,常常摆摊跟人对弈,赢了棋局得五钱银钱换酒喝,跟师父跑几年便看会了,哈哈。”转眼间,安素晚已经几杯酒下了肚,小脸熏红,愈发清秀明艳起来。
“花兄师傅姓甚名谁?”范居然一听,来了兴趣,扇着折扇说:“本宫也去讨教几招取取经,这么些年了,跟这尊佛对弈便没赢过,当真恼人。”
“那是你资质欠缺,天生的。”阮予墨淡淡道。
“鬼扯,本宫三岁能文七岁能武,天下皆知,你说本宫资质欠缺?除了你这尊佛,爷打生下来便没输过好不。”范居然高高扬起下巴,一柄玉骨扇打开又合上,当真风流俊逸,风采无双。
安素晚笑说:“范太子确实盛名远扬,风采无双,我随老头儿赚饭钱时总能听到范太子美名,更是无数闺阁女子的春闺梦里人啊。”
阮予墨挑了挑眉,缓缓道:“范太子可不止是闺阁女子的梦里人,他的东宫有南北两苑,合称孔雀台,天下人以入住孔雀台为傲。南苑上千俊美少年郎,北苑无数美娇娥,囊进天下少男美女,恣意的很。”
范居然愈发得意:“本宫的孔雀台可抵十万雄兵。”
安素晚看着像是醉了,用力甩甩头,强自撑着转头问阮予墨:“阮兄看着不像大梁人。”
阮予墨点点头:“我来自大邺,一路追蓝冠噪鹛至此。”
安素晚眨眨眼睛,舌头不甚灵活,说了句什么,几人没听清,就见她双手一软,软趴趴的瘫在桌上,醉的不醒人事了。
范居然正要举扇说话,见安素晚倒下一愣,伸手拍拍安素晚:“花兄?花兄?”
安素晚没反应,范居然问阮予墨:“这就醉了?”
话音刚落,安素晚旁边清风亦软趴趴的倒在桌上,不动了。
范居然得意:“本宫桃花酿果然人间极品,一杯就醉,除了你这尊佛,没人能清醒着喝本宫的第二盏酒。”
阮予墨低头扫了一眼安素晚,伸手拎起酒坛晃了晃,笑道:“你说话时,她已经自己倒了半坛子酒喝了。”
“啊?”范居然不信,伸手接过酒坛,扒着坛口往里瞧瞧,果然只剩小半坛了,备受打击,低低叹道:“本宫怎么总能遇到你们这般极品,一个两个的,都不正常。”
说着,他又给阮予墨斟满一盏酒,端起自己酒盏碰杯:“爷辛辛苦苦酿的酒,给爷喝干净了,一滴也不许剩。”
阮予墨勾唇笑了笑,不说话,端起琥珀盏仰头喝了。
范居然拽住阮予墨衣袖,低声问:“允安,你实话告诉我,你此次前来,是为了五国会盟还是《天机图》?”
阮予墨眸光闪了闪,摇头:“我是为了蓝冠噪鹛。”
“你不信我。”范居然醉眼朦胧的伸出指头晃了晃,倒在了桌上。
夤夜,不眠的素水河畔安静下来,阮予墨偏头望向窗外,漫天星辰在浩渺的素水水面上装点出盛大的辉煌。
明日,当是晴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