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瑶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却又忍不住怀疑这答案来得太过容易。这个高衍应当是知道李沐瑶在试探他同广平王的关系,却依旧如此直言不讳,说明他压根儿没想在李沐瑶面前隐藏。这说明,要么皇叔自信,认为李沐瑶毫无威胁,因此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瞒着她;要么便是皇叔在示好,想以坦诚从李沐瑶这里换取信任。
说来也对,李执在她身边先安插了汀兰,后来又指派了冬藏,没理由内宫中不会安排别的眼线。而最有可能之处,便是在父皇身边。但,以父皇的眼里,应当不难察觉高衍是广平王的人——或许这能解释为何高衍在父皇身边服侍的时间很短,以至于李沐瑶在第二世他升任总管前,对他几乎没有印象。
不论皇叔这么做的意图是什么,李沐瑶知道,高衍在御书房时,都可以为己所用。这对她而言,倒是个意外的好消息。
“高公公慎言。”李沐瑶目光如炬,探究地看着垂目的高衍,“皇叔最是谦逊,若听到你这么说,怕是要责罚于你了。”
高衍退后一步,行礼:“殿下教训的是,奴才谨记。”
“这茶是皇叔什么时候存于你处的?”李沐瑶轻轻吹着茶沫,随口问道。
“回殿下的话,这是王爷今个儿一早才拿来的。”高衍道。
李沐瑶眼皮一跳,抬眼看着高衍,故作惊讶地道:“这么说来,父皇是在同皇叔议事?”
“是,王爷早朝后便来了,一同来的还有大皇子、郑国公和卫将军,还有兵部的几位大人。”
“岂不是已经议了快一个时辰了?”李沐瑶问道。
“是。”
全是军中之人。李沐瑶恨不得此时便跑去书房里,听听他们在说什么,却碍于身份,困于暖阁,只得继续向高衍打探道:“之前不是说,皇叔要去南岭住持换防吗,不知怎地后来又换了我二哥和齐老将军。我听说父皇有意要让皇叔南下剿匪?南方天气湿冷,皇叔有旧伤在身,怎么受得了。”说罢,李沐瑶轻轻地叹了口气。
高衍见李沐瑶忧虑的模样,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殿下不必忧心,看今日这阵势,估计是要起战事了,但南下剿匪如何用得着如此劳师动众,说不得是北边,多多添置些皮衣棉袄,备好炭火烈酒,便可无碍。”
“这么说,我宫里新埋了几坛玉楼春,”李沐瑶思索片刻,道:“生辰时,北燕也进了许多皮草,我在宫里也穿不完……不知皇叔何时出发,我也好准备准备?”
“回殿下,皮草制衣怕是来不及了,说不得便是这两日了。”高衍笑道,“殿下心系广平王,王爷知道了定然十分欣慰。”
“皇叔待我好,我自然是知恩图报的。”李沐瑶低眉浅笑,“北边近来也有匪贼吗?怎么我没听说过?”
“不过是些滋扰边境的宵小,不足为患。”高衍道,“待王爷回朝,说不定能给殿下带上多十倍的皮草呢。”
“我案子都没查完,皇叔便这般着急想替我讨回公道,真是辛苦。”李沐瑶笑眯眯地道。
高衍笑着答道:“陛下和王爷也是怕殿下累着。再说打仗行军,也讲究个兵贵神速,调动在前,于战场上占得先机,获取主动,胜算便大了许多。”
“高公公还懂得兵法?”李沐瑶惊讶道,“困于这小小的御书房,真是屈才了。”
“殿下谬赞了,奴才哪里懂得这些,不过是听贵人们说起,学舌罢了。”高衍摇摇头,笑道:“再说这御书房总览天下大事,多少政令出自于此,能在此伺候,是奴才三生有幸,何谈困守?”
李沐瑶笑道:“公公过谦了。”
二人又寒暄了一番,李沐瑶从高衍的话中得知,正月十七日下午晚些时候,李执确实前来求见过天玺帝,二人密谈了约莫一个时辰,之后广平王匆匆离去,原定前往南岭换防之事并未成行,隔天此事便落在了李檀的肩上。
这印证了李沐瑶和李檀之前的推断,事情如失控的黄风驹一般朝着北伐的方向一路狂奔,而李沐瑶被架在马上,徒劳地拉着缰绳,却丝毫阻挡不了它前进的脚步。
李沐瑶和高衍互相恭维,逐渐熟络起来,李沐瑶见聊得差不多了,找了个气口,问道:“高公公,我想打听个人。”
“殿下请问。”
“高湛身边是不是有个义子叫高成?专门负责对接礼仪祭祀事宜的?”李沐瑶问道。
“是,”高衍的眼神暗了一瞬,又恢复了常态,“是个伶俐的。同礼部和钦天监对接都是由他负责。马上圣驾前往南岭的仪仗,也是由他负责同禁军对接。”
“既与钦天监对接,那丹药之事他可插手?”李沐瑶问道。
高衍思索片刻,回答道:“这倒未曾听说。丹药之事,向来是高湛负责的,但他年前腿疾复发,让高成去司丹局跑个腿,也是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