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西沉,天才蒙蒙亮时,沈听荷便醒了。
她也没出声,一个人静静坐在贵妃榻上,透过窗望着那轮泛白的月亮。
庙会回来后,好不容易平和的心伤又在隐隐作痛。
从沈闻樱那得知原委的赵诚举写了很多封信来道歉。
沈听荷也转告了他没事,但赵诚举的赔礼还是一件接一件送来。
她觉得烦闷,换了身衣服,轻手轻脚推开门,在府中溜达起来。
清晨园子都十分安静,偶尔听见几声鸟叫。
沈听荷沿着路漫无目的地走着,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一路走来,人影没见一个,绕过池塘,不知不觉间竟走到来鹤馆门前。
那日她落荒而逃,等回到车边便看到沈将行黑着张脸看着自己。
也不同自己多说什么,他只替自己掀开帘子示意快上去。
沈听荷盯着来鹤馆漆黑的大门看了会儿,心想这个时间人应是还没醒,在门前停了一会便打算走开。
吱呀——
木门开合的声响在宁静的早晨格外明显。
沈听荷一回头,就看见沈将行站在门边,身后是提着书箱的青谷。
“四妹妹?”
主仆二人脸上是如出一辙的困惑。
“哈哈,堂兄起这么早呢?”
不知是不是被主人撞到感到窘迫。
沈听荷尬笑两声,甚至双手开始摆动,装成一副早起锻炼到他门前的模样。
沈将行对此也有些出乎意料,一打开门见她站在门外,便下意识正了正衣冠。
“四妹妹,找我有事吗?”
听他这么说,青谷奇怪地看向他,人四姑娘就不会是路过吗?
沈听荷犹豫半晌,她想进去,但又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心中各种念头交杂,沈将行也不催她,就一直等着她的下文。
“我想进去看看…锦毛。”
她这次倒是坦诚,直接便说了出来,最后两个字却如难以启齿般,念的很小声。
但沈将行还是听到了,他滞了一瞬,便很快侧过身,给她让出一条道来。
“来吧。”
沈听荷已经很久没来过来鹤馆了,看着布局没什么变化,但却少了很多花花草草。
沈将行引着她到那堵院墙下,当时沈听荷只是徒手挖了个洞,草草将锦毛埋进去。
现在,那块地方被压得很平整,周围一圈新长了些草出来。
旁边还立了手指大小的木牌,细细看,上面竟用笔墨线条大致勾了只猫出来。
不用想便知道这些都是沈将行弄的。
沈听荷侧头望他,心底顿时涌出很多愧疚。
自己胡乱弄了一通,便如胆小鬼般远远躲开,丢下一堆烂摊子给他。
沈听荷蹲下身,轻拂过木牌上的小猫。
许久之后,她才低低出声。
“…对不起。”
她对锦毛说,也是对身后的沈将行说。
“当时…我不知道还能把它葬在哪…就把它留这了。”
“没事,它很喜欢这里。”
沈将行知道她是又被勾起了悲伤回忆,不过这样也好。
她今日能来,也代表心结已去大半。
那时候,他从昏迷中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了。
沈将行坐在床边,听着青谷说她把猫埋在了院里,走的时候衣裙湿漉漉的,又是血又是泥。
不知是后脑的伤作祟,还是沈将行自己的心意。
他只觉得心底钝钝的,一下一下痛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一蹲一站,谁都没再出声。
许久之后,沈听荷才缓缓起身。
因为起得太早,又没吃早饭,沈听荷起身时眼前黑了一瞬,身体也跟着有些晃。
沈将行眼疾手快,抬手扶住她的手臂,借力帮她稳住身形。
等她站稳,又迅速放开手,让她去石凳上坐着休息会儿。
沈听荷情绪还低低的,便乖乖听话坐了过去。
这时她才记起,方才见着青谷手中提了书箱。
“堂兄,这是要去太学?”
沈将行点了点头。
“日日都去这么早?”
“夫子教的,我总是学的慢些。”
他也不掩饰,说完看向沈听荷。
都做好被她打趣笑话几句的准备,不想映入眼帘的却是她满脸的惊讶与疑惑。
“堂兄莫伤了身体。”
“何况还有一岁两举,怎么都轮得到你的。”
听完她的话,沈将行沉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