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虽然嘴上说着开科举仕,可大家都心知肚明,门第越高官职越高,多少寒门学子终其一生连门槛都碰不到。
可在这些达观显贵眼中,即便不用学,也能轻松有官做。
沈听荷没意识到这样说有什么不妥,大家都这样,她也想当然的认为这是对的。
她脸上的疑惑都是最原始最本能的想法,并没有带恶意。
见沈将行久久未回复,只盯着自己,仿佛出了神。
沈听荷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目光聚焦回来,沈将行只朝她笑笑,垂下目光,轻声道:“你以后会懂的。”
你会懂的,你以后会懂我的全部的…
青谷站在不远处,也听不清两人说些什么,只见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沉浸得很。
眼见天都大亮了,沈将行还没有起身的意思,青谷在一旁咳了咳。
没反应,不知道是隔了段距离没听清,还是两人压根没注意到他。
青谷清了清嗓子,又大声咳了一声,一下子用力过猛,尾音还咳劈叉了。
这次两人都听到了,同时向他看过来,青谷脸红红的,但仍是维持着镇定。
“少爷,时间不早,我们该走了。”
沈将行这才反应过来,立马起身打算离开,都转过身了,又想起沈听荷还在,他又回头。
“我也该走了。”
沈听荷也跟着起来,但其实沈将行想说的是,她想呆多久都行。
两人在院门前分别,沈将行往府门走去,脚步有些快。
沈听荷往相反方向,打算回屋休整片刻再去请安。
万寿堂内,其他人请完安便早早走了,沈听荷同沈送雪一起多留了片刻。
老太太坐在上首,喝过茶后有一搭没一搭地同姐妹俩聊着。
“老五最近倒是乖顺,还有闲心陪陪我这个老太婆了。”
被祖母这么一说,沈送雪顺势朝她撒娇。
“祖母说的什么话,孙女自是时时记挂着您,前些日子送给您送的巧果可还喜欢?”
老太太端着茶但笑不语,一旁的田嬷嬷接过话。
“老夫人每日都要吃上些,听说是五姑娘排了一整晚,更是欢喜得很。”
“那我明年再给祖母去排,多排些,吃到后年七夕,便还能再续上。”
她的浑话将一屋子人逗笑,老太太又叮嘱了沈送雪几句,才将目光移到沈听荷身上。
“听说那日,霍家小子带回来那个什么副将,给你送了东西?”
老太太漫不经心地说,沈听荷心下一惊,不知祖母是从何得知的。
“孙女未曾收过他的礼。”
她老实回答。
“这样最好,也不看看什么出身,妄想攀上我家姑娘。”
“这种来路不明,靠点军功就不知天高地厚的兵痞子,对你对沈家都没有助力。”“
“以后你也少接触些。”
老太太说的不留情面,话里话外都是对赵诚举的贬低。
沈听荷没说话,只低着头,祖母每说一个字,她头便更低一分。
是羞愧,是抱歉,明知他不是祖母口中那样的人,却不能为他辩驳几句。
见大孙女一言不发,温驯的坐在那,老太太又将注意力转移到小孙女那。
“老五也年岁渐长,我想着差不多也是时候物色郎婿了。”
一句话如晴天霹雳,这次沈听荷倒是出声了。
“祖母,小妹还差个几年才及笄,现下相看,是不是太早了些。”
“哪里早了?你以为好人家会等着你吗?”
老太太根本不给姐妹俩反驳的机会。
“相看也是要时间的,这家不行便换下一家,即便是行,也需多花时间考量男方品行。”
“若是再找个外州郡的,路上都不知道要耽搁多久。”
话到一半,老太太连带着还说了几句沈听荷。
“你瞧瞧你自己不就行了,我从前年帮你留意着,如今都还没满意的。”
见老太太又开始教训起姐姐,沈送雪忙接过话茬。
“祖母,孙女还小呢,还想多玩几年。”
她依然如方才一般,语调上翘,话中都带着撒娇意味。
本想先哄哄老太太,却不料她也是把沈送雪一通骂。
“我瞧着你是越发不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了。”
“平日对你纵了些,便胡闹得很。”
老太太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沈送雪,继续道:“头发样式该梳齐整些,衣服颜色也太鲜艳了,一点儿都不端庄。”
“过几日,我亲自去冬苑查查你的功课,该是上心的时候了。”
一堆任务布置下来后,沈送雪全然没了先前的娇憨,姐妹俩从万寿堂出来时,犹如霜打的茄子。
两人一道往回走,都没什么心情闲聊。
路程将近过半之时,沈送雪突然停下脚步,她坚定地对着沈听荷说:“我才不要听祖母的。”
沈听荷回身看她,没有立马接话。
“我要自己选择我以后的人生。”
她语气比方才更坚定。
“让我从一个条条框框,到另一个条条框框,还不如杀了我。”
“我就要和我心仪之人,相偕一生,去看更广阔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