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一向说到做到。
没几日,好几个世家公子,大到身长几尺,小到口味偏好都被整理成册,象征性地往冬苑送。
沈送雪火气很大。
一股脑把桌上放的东西全推地上,丁零当啷一阵响,茶盏都碎了好几个。
“你们都给我滚。”
她生气地指着老太太跟前来送东西的几人。
“五姑娘,我们也只是走个过场让您过过眼,拿主意的终究是老夫人。”
“您何必生这么大气,回头还给自己气出病来。”
看着满地狼藉,为首的嬷嬷阴阳怪气了几句。
几个人都是老太太身边跟了十多年的。
无赖耍横的她们见多了,根本没把几位姑娘的小性子放眼里。
沈送雪听了更是窝火,手上拿到什么就往外砸。
她知道祖母说到做到,却不想这么迅速。
她连怎么应对都还没想好,便被赶鸭子上架选起夫婿来。
嬷嬷们为躲避沈送雪掷过来的东西,连忙跑出屋子,站在院子又朝着屋里一顿教育。
沈送雪拿了个鸡毛掸子便冲出屋,打算同几个倚老卖老的拼了。
几人眼见她快要失控,纷纷闭嘴跑出冬苑。
她这么一闹,全家都知道了她忤逆老夫人意思,甚至还想打老夫人跟前的人。
果不其然晚饭后,田嬷嬷拿着戒尺便登门了。
一日十板,罚十日。
沈听荷听到消息便立马来到她院里。
一进屋就见沈送雪坐在门槛上,捂着刚挨过罚的手无声哭泣。
“疼吗?”
沈听荷挨着她在门槛上坐下,轻声询问。
沈送雪没回答,只是一个劲儿任由眼泪落下。
泪水实在太多时,她才用手在脸上胡乱抹一把,样子瞧着就很是倔犟。
“暂且服个软,事后再从长计议不好吗?”
沈听荷劝慰她。
“服软?”
“我退一步那位就会进十步,今日给我送画像,明日便能把我绑上花轿。”
“那也不能动手打祖母跟前的人呀。”
“那些个老不死的东西,她们再来,我还打。”
见妹妹如此坚持,沈听荷也不知说什么好。
仔细想想,祖母和妹妹好像都没错。
“那杜相礼呢?他怎么说?”
听到自己心上人的名字,沈送雪更委屈了,声音也呜呜咽咽起来。
“杜大哥原是同我说好,攒够银钱在城里盘个铺子,便上门提亲。”
“如今祖母突然要为我相看,他急着在外面筹钱。”
“他还有两个孩子要养,又要为了我筹钱,可想而知有多艰难……”
说完沈送雪比方才哭得更汹涌了,难过将她整个人包围。
一想到杜相礼在外为自己奔波。
沈送雪便觉得自己的反抗是值得的,心底越发坚定。
沈听荷叹了口气,没什么好说的了。
府医月钱才多少,要让他买个京城的铺子,等同于将他一辈子掏空。
她拉过沈送雪的手,轻手轻脚,小心翼翼地为她上药。
“这是从你杜大哥那拿的药,乖乖涂了,才能为他挨得住后面几日的罚。”
沈送雪听了这话,哭得更大声了,抽抽噎噎的说不完整一句话。
也不知是在为她的情郎难过,还是为后面几日的惩罚难过。
十日的惩罚下来,沈送雪虽还不松口,但也没先前那么闹腾了。
她就安安静静呆在屋里,也不怎么出门。
这日,沈将行从太学回来,直直便朝半夏苑走去。
来时恰巧遇到沈听荷在吃饭,让人给添了副碗筷后,两人面对面坐在桌边。
沈将行端着饭碗,胡乱夹了几筷子,却没吃几口,显然是有心事的样子。
“堂兄?”
沈听荷唤了他好几声,他才回神。
“菜都凉了。”
她小声提醒。
沈听荷最近也是烦闷,到这时才意识到沈将行有些反常。
她放下碗筷,认真看着他道:“是有什么事吗?”
见他犹犹豫豫的样子,沈听荷以为他遇到了什么难事,不好同自己说。
沈将行目光盯着对面之人,嘴角紧抿着,细细想了想,他斟酌着开口。
“我今日遇到杜相礼了。”
他的话出乎意料。
沈听荷挑了挑眉,这个节点遇到,他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那多半应是和沈送雪有关。
“在哪遇见的?”
沈听荷立马便意识到问题所在,直截了当地问。
“赌坊。”
沈将行话音刚落,她面色一下子便难看下来。
他俩是府中唯二知道沈送雪和杜相礼事情的人。
这几天沈送雪闹出的动静沈将行多少也听说了。
杜相礼为何去赌坊他们心底一下子便有了思量。
那日听小妹说杜相礼在筹钱,沈听荷最担心的便是他会为了钱走旁门左道。
不成想,怕什么来什么。
她静静坐着,在头脑中疯狂搜寻解决办法。
许久之后,沈听荷起身往里屋走去。
不一会儿,她端了个小盒子出来。
盖子一打开,里面银钱首饰尽有,一看就知道是攒了很久的。
她将盒中的几锭银子都数了出来,并推到沈将行面前。
“堂兄,劳烦你帮我跑一趟,尽快将这些钱送到杜相礼手中。”
“这么多全给他?”
这笔钱数目不算小了,杜相礼一年估计也赚不了这么多。
“嗯。”
“莫说有了铺子祖母会不会同意。”
“他若真欠了赌坊钱,便是一点儿可能都没了。”
“现下不是再添乱的时候,也拜托堂兄,别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
沈将行神色复杂的看了眼她,却见她目光中满是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