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夜色好像格外浓些,沈听荷梳洗完还没什么困意,便随手拿了本书翻起来。
屋外,荔月带着几个丫鬟在熄檐下的灯,一盏接一盏灯灭后,整个半夏苑只有主屋还亮着。
沈听荷不是很集中,隐约间似听到门外有声响。
她朝窗外看了眼,一片漆黑。
没有多想,便只以为是熄灯的丫鬟弄出的动静。
荔月进屋后,为沈听荷披上一件薄衫。
沈听荷斜倚在贵妃榻上,荔月静竹分立两旁。
一时间屋里只有烛火燃烧的声音。
四周静悄悄的,好似一只苍蝇振翅都能被捕捉到。
又是一阵奇怪的声响,像许多人同时路过的脚步声。
在夜里格外突兀,这次沈听荷确信,她没有听错。
她给了荔月一个眼神,让她出去看看。
到底是什么人这么晚还在自己院前走动。
很快,院门被打开,隐隐还传来荔月与门外之人交谈的声音。
沈听荷侧耳听着,还未等她听出个二三四来,谈话声便落下了。
紧接着,荔月进了屋。
"外面是什么人?"
这大晚上的,沈听荷也是十分好奇。
"来了四个家丁,守在院门口。”
“说是今晚府中进了贼,每个院都守了人。"
"进了贼?"
沈听荷感觉有些奇怪。
虽说近些年上京治安越来越差,但还未听说敢有小贼偷到勋爵人家头上。
况且,这个时辰也不算晚,很多人家都还没睡。
心里虽觉蹊跷,但沈听荷也没深想,只是对着荔月静竹嘱咐。
"你去跟我们院的人说,让她们今夜都把门窗锁好。"
"你俩今夜,也不要在门外守夜,进屋里来。"
虽然沈府院落众多,那小贼不一定就偷到半夏苑来,可就怕个万一。
"奴婢这就去。"
荔月应下来。
"姑娘也别太担心,门外四个大哥,都长得又凶又壮实,料那小贼也不敢过来。"
在转身出门前,为了让姑娘安心,她又补了一句。
"你说什么?"
本来都走出去几步的荔月,因为沈听荷的话,又生生止住了脚。
她回过头,不确定地又重复了一遍。
"我说...”
“他们又高又壮...小贼不会敢来..."
沈听荷突然出声,又一副眉头微蹙的样子。
荔月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有些迷茫地看向旁边的静竹。
然而静竹只垂着头,不看她。
又高又壮...面相还很凶…
听荔月这么说,沈听荷下意识想到昌台山。
胡家出事那天,守在院里那些人也是这般模样。
普通的奴仆,为了主子的观感,管事的选人之时也是会特意挑选的。
面容丑陋,身形过于高大,都是不行的。
那日在昌台山,大姐说他们是家丁,可沈听荷又是第一次见着那些人。
"他们可是都穿着一个样式的黑衣?"
独自思考会儿,沈听荷再次开口。
顺着自家姑娘的话,荔月仔细想了想,好像还真是。
她刚出去看的时候,几人隐在夜色中,还被吓了一跳。
见她朝自己连连点头,沈听荷又再次陷入了沉思。
她一只手有节奏地轻敲着桌面,一只搭在唇边。
旁人看着,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沈听荷猜测,这些人都是签了死契的护卫,并且还是特意被训练过的。
她把自己的猜想同屋里两人说了。
但沈听荷视线一直看着前方的荔月。
全然没注意到,她每说一句,边上的静竹神色就更慌几分。
"上次在昌台山见过,是出了人命,这些护卫才出现。"
"这次,若只是抓一个小贼,犯不着这么大阵仗。"
沈听荷边说边继续想。
"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她下定结论。
荔月听她这么说,整个人都更慌了。
甚至有种,下一秒就要有贼人闯进来的感觉。
沈听荷心里也没来由的慌张,整颗心像是要跳出来似的。
她在心里犹疑,想着既然是将人围在屋里,那便是不可声张,不想让多余人知道的事。
况且这些护卫,很可能是祖母手下的。
既然是祖母下的令,那就只需要乖乖听从便是。
可莫名的心慌又在叫嚣着让她快出去弄清楚。
沈听荷在脑中试图抓住点什么线索,可越想越乱。
外面天色更黑了,沈听荷晃了晃脑袋,还是觉得不多管闲事。
祖母自有她自己的打算,若实在好奇,明日再问也不迟。
她想好之后,便放下书打算休息了。
沈听荷唤荔月过来帮她更衣,一旁的静竹却毫无征兆,扑通一声突然跪在地上。
这时候,沈听荷才注意到静竹惨白的脸色。
“是…”
"是五姑娘..."
她一句话说的磕磕巴巴,话音中也满是颤抖。
"五姑娘…被老夫人抓了去…”
"什么?"
沈听荷腾地一下从塌上站起来,不可置信地望着静竹。
"五姑娘被老夫人的人,从瑞草轩抓了回去。"
听到这话,沈听荷瞬间如坠冰窟,身子有些摇晃,都站不稳了。
好在只慌乱了片刻,她回过神,便立马朝门外跑去。
瑞草轩…
杜相礼…
祖母一定是知道了,甚至是直接抓了现形。
守门的护卫是不想让多余人知道,更是要将她关在房中。
沈听荷太着急,连鞋都险些穿不稳,是以完全没多想静竹是怎么知道的。
荔月见自家姑娘跑出去,也连忙跟上,静竹则还跪在原地。
她双腿发软,完全起不来。
方才告知姑娘真相,已是用尽所有勇气。
杜府医曾救过自己家人的命,现下落在老夫人手中只怕凶多吉少。
她的私心让自己不能对恩人见死不救。
一整晚,她在姑娘身边都是悬着颗心,怕姑娘发现,又怕姑娘没发现。
沈听荷几步跑到院门前,刚打开,迎面而来便是四堵人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