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亮。
玄烨睁开眼,静静起身,扭头去看那折腾了一夜、睡得乱七八糟的两人——八爪鱼一样抱着被子呼呼大睡的002及将自己裹成蚕蛹、仅露出半张脸的赫舍里氏。
坐没坐姿,睡没睡相。
玄烨无声叹口气,将盖在身上的锦被盖到了赫舍里氏和002身上,独自起身换了衣裳往外走去。
偏殿。
小太监伺候着玄烨洗漱完,抬头便瞧见梁公公顶着两个大黑眼圈站在门口,欲进不进。
玄烨自然也是注意到了,他压低声音:“你半夜去哪里做贼了?”
梁九功笑不出来,他走上前,接过小太监手里的杯子,伺候皇上漱口。
“皇上,张大人的起居注该怎么写……”
玄烨漱口的动作一顿,不小心就将漱口水咽了下去。
他恼怒瞪了一眼梁九功:“该怎么写就怎么写,朕是会因为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儿就干涉史官职责的人吗?”
梁九功迟疑道:“您,您不是……”
“朕不是!”
玄烨义正辞严地驳回梁九功的迟疑,他绝不是那种作虚弄假的君王!
“行了,上朝去吧!”玄烨再次漱了一次口,起身走向屋外。
在路过张英时,他脚步顿了一下,悄悄瞟了一眼起居注上的内容。
很可惜,没看清。
往前走了几步,玄烨实在心痒难耐,便咳嗽了两声,递给梁九功一个眼神。
梁九功瞬间懂了他的意思,内心笑了一声,转身走向张英。
“张大人,昨夜您可休息好了?”他笑眯眯和张英讲着话,十分自然地伸手去接对方手里的起居注,“奴才让底下人备了些热乎的早膳,等会儿您好好用完再下值回家。”
“那就谢谢梁公公您了。”张英拱手道谢,手里起居注捏的死死的,不给梁九功一丝夺走的可能性。
梁九功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提醒张英:“张大人,奴才只是看看。”看看,看看而已!又没有真的要改!
若是别的大人,早就懂事儿的将起居注送到他手里了。
“只是看看?”
“只是看看!”梁九功暗喜,觉得这张大人还不是茅坑的石头,乐滋滋去接起居注时,仍旧没有从他手中抽出。
抬眼看去,张英方方正正的国字脸上浮现一抹欣慰地笑:“既然你只是看看,那在我手里看也是一样的。”
梁九功哑口无言,遂看向皇上。
视线交汇的那一瞬,他懂了,重新挂上笑脸,凑到张英身边,笑呵呵说:“那大人您拿好了,奴才就凑近您好好看看。”
梁九功垫着脚,一个劲儿地挤压张英身躯,装作不经意地撞了他一个踉跄后,才仔细看起内容。
“帝后及不知名女子共度一夜”一行字映入眼帘,梁九功手指隐隐颤抖,指着这行问张英:“这合适吗?”
张英点了点头,他觉得自己写的十分好,既不添油加醋也不胡言乱语。
毕竟昨夜确实无人叫水。
梁九功面露难色地走回玄烨身边,避重就轻道:“您高大宏伟的形象不会被这几个字毁掉的。”
言外之意就是对方确实写了令人误会的话。
玄烨一口闷气憋在心里,瞧了张英昂首挺胸的模样,暗自生气向外走去。
踏踏踏几步重声听得梁九功心中跟着发颤。得嘞,今儿所有人都把皮绷紧吧,谁不长眼惹到了皇上,那就好好当个出气筒吧。
梁九功正琢磨着自己的腰伤能不能让自己先跑为敬,抬眼欲言,眼睛余光敏锐瞧见承乾宫刚开的宫门外跪了一个奴才,有些眼熟。
“皇上,皇上——皇上!”那奴才高声叫喊,惊得树枝上的落雪都跟着洒落下来。
玄烨闪躲不急,被落了一头。
冰凉的雪落进脖颈,玄烨立刻想到了昨夜自己狼狈不堪地将002抱进承乾宫的事情,浑身打了个哆嗦。
要不是002哭天喊地,流下来的眼泪都结了冰,滑稽的模样让他一时迷了心,他也不会应了她荒唐至极的请求。
梁九功匆忙跑去,询问清楚发生了何事,眼前一黑。
“皇上,大阿哥昨夜发烧,一夜未退。”梁九功连滚带爬跑回玄烨身边,“昨夜太医们都去了坤宁宫,在偏殿待了一夜,没您的命令无人敢走。”
“?”玄烨疑惑歪头,所以现在是在怪他没有及时将太医们赶回太医院?
他们脑子是摆设吗?
玄烨怒形于色,可眼下也到了上朝的时间,一时半会儿不能去看保清如何,呵斥道:“让孙之鼎带着他手底下那群没脑子的人赶过去,下朝后,朕要看到保清退了烧,清醒过来!”
梁九功连连应是,亲自去处理这件事情。
玄烨前脚离开承乾宫,后脚惠小主就带着贴身奴婢跪到了承乾宫外。
清欢远远瞧了一眼,见她穿着一身素净到和孝服相差无几的衣裳,暗道不好,赶忙进了内室,将皇后娘娘唤醒。
002也跟着被吵醒,模糊听到外面跪着一位小主,顿时清醒过来:“是宫斗吗?要开始了吗!”
002两眼炯炯有神,炽热的目光盯着清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