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拂过,引得林间枝叶飒飒作响,惊起一众鸟雀。
原本郁郁葱葱的树木,也不知何时退却了盎然的绿意,转而融入了点点鹅黄,鹅黄之中,又渐渐透出几许绯红,斑斓多彩,正是秋意浓时。
因着秦家独子今儿成婚,苏禾村格外的热闹。一大早,秦家门前就围满了人,除了来帮忙的,还有不少看热闹的。
秦家在村里算是日子过得不错的,秦秉生是村里唯一的大夫,虽说是个走街串巷的草药郎中,可因着周围几个村子都没有大夫,生意倒是不错。
乡下人有点头疼脑热的,都是能挺就挺,实在挨不过去了,不得己才抓上几副药。镇上的医馆进出一趟,少说也得几百钱,不是他们这些人去得起的。因此,只能找秦秉生,抓几副药应付一下,要是真得了重病,那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秦秉生虽说黑心了点,怎么也比镇上的医馆便宜不少,大家伙虽偶尔在背后说上几句,明面上却不敢得罪秦家。
秦文是秦家独子,自幼读书,今又中了秀才,在村里可是独一份的。这样的场面,就算是和秦家不沾亲的,也愿意过来凑凑热闹,秀才老爷成亲,沾沾喜气也是好的。
“还是秦文有福气,能娶到云哥儿!”看热闹的妇人,正抓着一把花生,吃的津津有味,瞥了一眼秦家门上贴着的喜字,不咸不淡叹了一句。
“这福气咱可要不起!”一旁的妇人四处瞧了瞧,见没人注意这边,才压低了声音道:“江家那两口子,可不是好糊弄的,听说光彩礼就要了十六两银子呢!真真是狮子大开口,真当他家云哥儿是天仙呢!”
村里娶亲给的彩礼,基本上六两银子就到头了,这还是娶姑娘的价钱,若是娶小哥儿,还要再少上一些。十六两银子,别说在村里,就算是拿到镇上去也不少了。
虽说江云样貌好,还识文断字,可到底是个小哥儿,瞧着身型也单薄,真娶回去了,能不能生养还不一定呢。再好看也不能当饭吃,还是能做活儿,能生儿育女更重要。
“我看你们就是羡慕,云哥儿的相貌性情,别说十六两银子了,就算是再多些,也当得起!”
“就是,别自家拿不出彩礼,就在这说酸话,谁不知你们两家都去江家求过亲,求娶不成,在这阴阳怪气的,平白叫人瞧不起!”苏晴是个烈性的,素日又和江云交好,今儿是江云大喜的日子,自然见不得别人这般嚼舌根。
喜乐声渐渐逼近,那两个妇人还要说些什么,却被锣鼓声压下去了,只好作罢。
宋秀兰早就安排了人,在门口撒喜钱、发喜饼,一时间除了小孩子,连不少大人都跟着去抢,好不热闹。
江云坐在轿中,双手紧紧的搅着帕子,不知为何,心里总是有些不踏实。还由不得他多想,轿帘就被挑开,喜婆扶着他下了轿子,跨过火盆,便被直接送回了新房。
拜堂的吉时还没到,喜婆也只是交代了两句,便出去忙了。
按着规矩,这会儿还不能掀盖头,江云低垂着眉眼,打量着屋里,因着视线受阻,他只能堪堪看清不远处的一角,其他的便什么也瞧不见。刚刚那阵心慌,这会儿又涌了上来,没由来的觉着心口一紧。
其实,秦家已经是上好的姻缘了,秦家家境殷实,秦文还是个读书人,长得也是斯文清秀。若是他做好夫郎的本分,想来也能相敬如宾,安稳一生。
姑娘小哥儿嫁人不容易,进了夫家门,自然不如在家时自在,新夫郎少不得受些搓磨。江云只当是太过紧张,劝着自己别多想,却不知此时已是山雨欲来。
秦文满面春风的在门口迎客,所谓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全让他占了个齐全,即便得意些,旁人也说不出什么。
如今,秦文刚中了秀才,正是盛时,来的人自然不少,同一个课室的同窗几乎都来了,全被宋秀兰安排到里屋坐着,生怕他们见了村里人的粗鄙,给儿子丢了脸面。
这边贺喜的人不断,巷子口却悄然驻了一顶小轿。在村里别说轿子,就连马车都是个稀罕物,自然有不少人往那边瞧。
秦文瞧见轿旁立着的小丫鬟,心里一紧,面上定了定,更热络的引着众人往里进,趁人不备,匆匆和他娘耳语了两句,才向着轿子赶去,怕别人瞧出异样,他压着步子,也没敢走的太快。
秀才成亲,有个什么大人物过来贺喜,也不稀罕,众人看了会儿,被随着宋秀兰进了院。秦文见门口的人散了,才加快了脚步。
“秦公子大喜,我家小姐特送来贺礼,祝秦公子同夫郎恩恩爱爱,百年好合。”小丫鬟冷冷的开口,言语间满是嘲讽。说着把两个礼盒,塞进了秦文怀里。口中说是来贺喜的,可言语动作,倒像是来挑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