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声停歇,江焰琅却还能听见咚咚声,那是自己的心跳。
他也算知道什么才叫心如擂鼓,一半来自于谷年年咄咄逼人的问题,还有一半是于惊川给的。
长命锁勾在他手上,众目睽睽之下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他是真没想过于惊川会把烫手山芋丢过来,以至于错失良机。
江焰琅认栽,成了试探从寸心手里拿走薄礼困难与否的那个人。
寸心跑跑跳跳到他面前,不加掩饰地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然后思索道:“这位少侠面生得很,刚刚又听柳大哥说你赢了我们剑阁长老,想必功夫不差,人也生得好看,为何此前没听过你的名字?”
江焰琅被劈头盖脸一顿夸也面不改色:“闻西长老未下重手,想必给了我这初入江湖的新人一个机会,此刻又捡了个大便宜,看来是我运势上佳。”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好意思为难你了。”寸心粲然一笑,用剑柄勾回长命锁再转头挥手道:“师兄!拿酒来!”
她接住那个只有巴掌大的小巧酒壶,手掌和剑柄交替着把它掂来掂去,她环顾四面,视线没看那酒壶,但每一次都能平稳地接住它。
虽然动作像在杂耍,江焰琅已然确定这姑娘的基本功十分扎实,必然经历过一番苦练才有这般水准。
他正暗自和她比较,却见寸心猛一抬手,酒壶随之飞到高处,跨过莲池落在游廊顶上,又在倾斜的砖瓦上滚了几圈,最终要掉不掉地悬在青瓦间,属实惊心动魄。
见此情形江焰琅心底已有猜测,寸心对上他的目光,点头道:“不远不近,不高不矮,刚好合适。江少侠,来和我比划比划,就看谁先取得佳酿如何?”
没说输赢之事,也没给拒绝的选项。
江焰琅心里叹息一声,看来这位姑娘执意要试他一试,也不知是不是是看他可疑又和谷年年一同前来不便多问。
可惜他的身份清白无比,更有个无从查证的师父,真要盘问起来,恐怕他连假话都不用说。
“那就听寸心姑娘的。”江焰琅起身到她身旁,望向静谧的莲池,“还有其他的规则么?”
“规则?”寸心挑眉,“这我倒没想过,不过你既然提了,不如一人提一个?我就不谦让了,席上这么多人只是看着我俩也无聊,那就欢迎诸君参与这场角逐,帮忙也好阻碍也罢,只要人不离席就好。”
江焰琅无辜地望向她:“今日恰好我的同僚都不在场呢。”
“你是怕没人帮你?”寸心朝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然后悄声说:“放心,既然我如此提议了,肯定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行不公平之事,今日来客中有不少谷小姐的好友,而且也不是人人都会给卜云山庄薄面的。”
说完她离江焰琅远了些,一边活动筋骨道:“好了,你还有什么想法,说出来便是。”
“我只想确认一件事,”江焰琅并未解释什么,他神色专注,注视着酒壶的方向,“只需取得佳酿就行?”
寸心有几分疑惑:“是啊,我只扔了那一个东西上去吧。”
“好,那你喊开始吧。”
寸心早就摩拳擦掌,也没跟他再客气两句,爽快发令:“那就开始了!”
语毕,江焰琅先她一步动身。
他对寸心的行动有所预感,没有率先往前而是后撤一步,果不其然她脚下一旋挡了江焰琅的去路,却没有飞身跃出去抢夺酒壶,显而易见她的目标是江焰琅这个人。
他暗自思忖要不要和她交手,却听身后传来钝器破空的声响,他偏头躲过,等那东西直直砸向寸心时才发现是一只用来盛小点心的白玉碟。
寸心似乎也没料到这么快就有人插手,而且根本没法判断是冲着谁来的。
她后仰避开后佩剑出鞘,剑尖勾住碗碟底部,转了个圈后又将其挑飞,随即玉碟稳稳落在地上。
行云流水的动作自然得到喝彩,柳应大笑道:“寸心姑娘,要是弄坏了卜云山庄的器物,你不会让我们赔吧!”
“当然不会。”
说完她便蹬地跃起,挽了个剑花向江焰琅冲去。
直接打他倒也是个好办法,可江焰琅并没有与她纠缠的意思,闪身和她擦肩而过,眨眼间就已经飞身到莲池之上,甚至还回头看了寸心一眼。
她不可置信地转身,那少年在空中有一刻悬停,就像飞鸟一般轻松自在。
看傻眼的人不在少数,但只有寸心感受到擦身时席卷而来的冷意,不是风的温度,从他身上散溢出来,有几分无情。
“好厉害的轻功。”
她感叹一句,没有落下步伐紧追了上去。
江焰琅其实在等她。
他并不想先上游廊,毕竟多了外人的干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飞个乱七八糟的东西过来。
寸心的轻功也是上乘,她娇小轻盈,转眼就到江焰琅面前,可还没站稳又被突然出现的飞叶逼退,只能先落在游廊中,与踩在莲池假山石上的江焰琅遥遥相望。
“竟然这么明显冲我来了,”她拍拍衣服,不怀好意地看向对方,“会是谁呢?”
江焰琅抬眼,看着上方的酒壶道:“想知道的话就把比赛改成找到丢暗器的人,我们一起把人揪出来,反正这里你说了算。”
寸心颇感意外:“还以为你是认死理的人呢,和我想象中完全不一……”
她话没说完就被插入廊柱的鸟羽打断了,这次两人都吓了一跳,谁都没提前发现这枚可致人于死地的暗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