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凶,”江焰琅叹气,“还是算了,感觉我惹不起这些人。”
他太清楚这是谁的手笔了,他在望三思练得最多也最无趣的就是轻功,每每找到机会偷闲,于惊川就会用这种方式警告他。
……可现在他又没在望三思,于惊川在警告什么呢?
江焰琅恍神的一瞬就被寸心抢了先机,她提剑佯攻过去,在对方躲闪时借力跃上假山石,再翻身跳上游廊。
江焰琅反应迅速,却不急于跟上去,只在莲池中接了个旋转飞来的酒盏,被他握在手中。
寸心也好不到哪儿去,游廊上方开阔无比,她就是最显眼的靶子,谁都想试试准头。
但酒壶毕竟在上方,她尝试几次后终于找到机会,俯身时以剑挑起酒壶,摇摇晃晃地接住了它:“哈!没想到——哎?”
寸心的语调仿佛拐了个大弯,她在一声清脆的碎裂声里睁大双眼,眼睁睁看着壶中佳酿瀑布一般倾洒出去。
江焰琅就站在下方,一手捏着刚才掷出的小核桃,一手端着酒盏接下半碗,纯净的酒水飞溅出几滴,坠入莲池变成一片涟漪。
他轻轻抬头,弯着唇角笑问:“寸心姑娘,你看这佳酿能否算是在我手里?”
寸心没有动,半晌才垂下提着破酒壶的手,弯腰笑得开怀:“好好好,算你赢了。不对,应该说赢得漂亮才对。”
她跳下来,脚尖轻点莲叶,绕着江焰琅转了一圈又道:“怪不得谷小姐会喜欢你,你比那些闷闷的人好上不知道多少倍。”
“……这应该是误会,”江焰琅也不知道从何解释,只能向她举杯跳过这个话题,“也算我用了些歪路子才取胜,这杯酒敬你,就当我提前谢过卜云山庄的礼物。”
冰凉的液体入口,江焰琅动作微顿,和着一丝清甜囫囵咽下,是和果子酒完全不同的滋味。
见他一饮而尽,寸心眨眼道:“虽然我没得喝了,祝酒词也说不上几句,姑且祝你和心上人终成眷属吧。”
江焰琅欲言又止。
“走吧,这几日都挺烦闷,你倒是让我难得尽兴了一次。”宴会还在进行,寸心也不好留太久,走在前头向他招手,“来选你的礼物吧,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随意挑。”
江焰琅本身也不是为了奖励来的,他总觉得繁霜宫来这种场合,或许是盯上了什么东西,可那几个匣子实在辨不出其中都装的什么,更不可能询问于惊川。
他浑浑噩噩地接了寸心递来的盒子,坐上一会儿才觉得头有些重,整个人仿佛闷在池底,耳朵也和灌了水似的听什么都不真切。
烛火已然成了天上星斗在眼前乱晃,江焰琅后知后觉这恐怕是醉酒的症状,可他意识清醒,姿态自然,就连谷年年也没看出什么异状。
只是宴会发生了什么他都无从分辨,只觉得有人大声说笑,有人翩翩起舞,直到众人起身道别他才找回一些实感,默不作声地跟在谷年年和归白身后。
“……有意想接近我的人很多,也不知道是何居心。”谷年年走得很慢,在归白不解的目光里瞥向江焰琅,“但他肯定不是。”
江焰琅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似乎没听到她的话。
归白有意无意地看了他好几眼,神情凝重:“谷小姐,需要把他送回去吗?”
“不必了,”她停下脚步,看向归白,“你去歇着吧。”
就算是训练有素见惯了离谱事情的归白此刻也倒吸一口凉气,可他还是控制好没表现出来,只迟疑道:“可是,这人来历不明……”
谷年年轻笑一声:“那你把他送走,等下过来找我。”
归白垂头道:“……那您有事叫我。”
夜已深,刚离开喧嚣的地方,此时的寂静变得陌生。
江焰琅清醒了些,脸上是不知身在何处的茫然,甚至没看到尽在咫尺的谷年年。
她观察着少年毫无防备的模样,有些好笑:“你没事么?”
猛然听见人声,江焰琅愣了半天,但神色自若道:“当然。”
他好像睡了一觉,刚有知觉却只感觉到头重脚轻,于是说完这两个字就趔趄着扶住手边的柱子往下栽,好在他们身处于回廊,没有直接坐在地上。
他靠着廊柱,呼吸有些沉,却很安静。
睫毛轻轻颤动,半睁着眼看着紧握成拳的右手,半晌露出一个浅淡又克制的微笑,少年人的羞怯藏在其中,让人转不开视线。
谷年年俯身,刚想伸手就感觉后背一凉。
她迅速转身,袖中匕首幽光一闪就被打飞出去,无声落在袭击者手中。
谷年年没动,黑暗中那人也不动,两人僵持半天,直到江焰琅揉着眉心呜咽一声才打破这莫名的气氛。
谷年年道:“不打个招呼么?”
“你对他做了什么?”
于惊川语气生硬,带着几分威胁的意思。
“你又做了什么呢?”谷年年失笑,“给他喂霜流的是你又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