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知归话说得决然,一双眼紧紧的观察着周郎面上的每一寸变化,果然他闻言后面上血色尽褪,不可置信的问秦知归:"你...怎会..."
"我怎会知晓?自然是公主亲口说的!公主说唯有这样你才会甘愿赴死!对不对?"她掌心一翻,冰冷的的瓷瓶杵到了周郎面前。秦知归冷着脸问道:"是你自行了断,还是我来动手?"
"我...我..."在步步紧逼中,周郎全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是浑身止不住的哆嗦,活似下一秒就要背过气去。秦知归怕当真给他吓死,忙寻了个借口问:"可还有什么话要我带给公主?"
周郎咬着唇摇头,直楞楞盯着她掌心瓷瓶良久,终是收敛了悲怆之色,接过瓷瓶拔掉木塞,仰头尽数吞下。
"会疼吗?"结局已定,他倒平静了下来。见秦知归摇头,周郎赤足踏下床来,坐到铜镜跟前,拾起枚木梳递到秦知归手里道:"劳烦替我束发,我不想狼狈着走。"他拉开妆匣,取出一盒香粉在面上拍了一层,又用指尖蘸了胭脂轻点唇瓣。
"你若不怕,能多陪我一会儿么?我怕黑...等我睡踏实了再走可好?"周郎目光恳切,做完一切后换了件紫色长袍直挺挺躺下。眼皮越来越沉,直至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周郎真的以为自己死了,没想到一睁眼出现在了另一个陌生的房间中,又对上了秦知归的视线。
"你...你给我吃了什么?"他终于缓过了神来,却发现自己手脚无力,全身只有眼睛和嘴尚能活动,秦知归见状笑着安抚他:"放心,在南亭给你吃的是迷药,方才又加了些软筋散而已,不会有危险的。"
"你究竟想做什么!?"周郎吃了迷药后沉沉睡了一天一夜,思绪反倒比先前更清醒,这才反应过来眼前人根本不是福安公主派来的。
秦知归此时也在犹豫要不要将人放走,虽是在他身上找到了答案,捅破后却势必会牵累到皇后的声誉。她与九郎可谓挚友,秦知归心里便默默生出了作罢的念头。
此刻九郎与杜若也在屋内,听了秦知归的想法,九郎没什么表情,只是杜若忧心道:"季青临今早又来南府要人,是铁了心想接你回去,不肯放手。"
秦知归应了一声:"他既不愿做富贵闲人,与公主撇清关系便是最妥当的出路。"
"可公主产子已成事实。"杜若忽然转向九郎,也不绕弯子的直接问她:"若此事累及皇后,你可会怨恨皎皎?"
"福安骄纵妄为,罔顾礼法伦常。"九郎开口看着二人:"依我看,一味包庇纵容只会酿下更大的祸端,于母后反倒有害无益。"
九郎的话如同给秦知归吃下了一颗定心丸,三人目光交换,第二日,南尚书一封奏疏便呈于了天子案前。
皇帝看过奏本里罗列的三条罪状。头一条参福安罔顾伦常,与已有家室的翰林学士季青临暗通款曲。第二条参她伪造休书擅动私刑。待看到第三条,奏折重重拍在了南尚书面前,他竟然参福安私携男妓入宫,秽乱生子。
福安公主与季青临的纠葛皇帝早已心知肚明,只当那孩子是季青临之子,却万万没想到这堂堂天盛公主所出,竟是一个低贱的男妓之子!
"爱卿可知若有一句诬告之言,该当何罪?"既是到了御书房才呈上折子,说到底还顾及皇家颜面,南尚书闻言叩首:"臣万死不敢欺君,请陛下召公主携子验明。"
"将季卿与南尚书之女一同带来。"帝王声如雷霆,沉沉压在南尚书肩头。
秦知归早已准备妥当,给周郎喂足软筋散后,便在府中等候传召。这也是她回到盛京后,第一次与季青临相见。
宫门处,一袭绛红官袍的季青临唤住了秦知归。他比她离开盛京那时清减许多,少了状元郎初时的意气,眉间添了份倦色。
"夫人。"季青临喉头滚滚了滚,哑声道:"终于见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