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间柔软的触感混杂了他急促的呼吸,溢出阵阵安神的桂子香气。
她的心似要跃出般猛烈地捶着胸口,脑海中奏响了来自远古的琴声,幽怨而迷离。
那一瞬间,她一心沉沦于他那略带侵略性的吻中。与水下渡气不同,这个不熟练的吻是索取和给予的微妙融合,让她心神俱颤。
在迷乱中,她仍能说服自己,一切只是在逢场作戏。即使坚信他暗恋这具躯壳真正主人的心情有所动摇,但他依然害死了他的全家,杀死了前世那个真心待他的少女。
有了思索的余暇,她恢复了几分清明的神智,一边笨拙地回应他如同小鸟一样引人发痒的咬啮,一边推了推他牢牢箍紧她纤腰的手臂。
她的发簪慢慢滑落,“啪”地一声掉在地上。一缕青丝落在他玉佩的络子上,缠在了一起。
齐询沉溺了太久,离开她红肿的唇时,眼神还带着缠绵的快乐。
他心疼地抚上她的红唇,眼尾怜爱地耷拉下来:“对不起,我会永远记住这个吻的。”
令仪推他道:“你伤口又不疼了?”
齐询笑道:“疼,你给我吹吹。”
世上哪有什么永远?等你发现一切不过是一场噩梦,今日销魂蚀骨的狂喜也会变成刺向心窝的利刃。
令仪痛快地想着,理好了头发,服侍齐询洗漱了睡下。
清醒的最后一瞬,他还在喃喃自语:“玉衡从皇后那里探听到消息,这两天有个太监向皇后讨回乡养老钱,似乎对当年的诗案知情,我会去找他问话。”
即使在睡梦中,他也牢牢地抓着她的手不放开。
看着齐询安静的睡颜,令仪若有所思地坐在了床下的脚踏上。恰在此时,宫门上响起几声轻叩,云雁的声音飘了进来:“三殿下,皇后娘娘派我来问阮姑娘出宫了没有?”
齐询不满地哼哼了两声,眼睑终于还是因为太过沉重没有抬起来。
玉衡开了门,悄声对云雁道:“三殿下已经睡下了,能等他醒来再送阮姑娘出宫吗?”
云雁面露难色:“奴才也是奉皇后娘娘之命行事,玉衡姑姑别让奴才难做。”
玉衡犹豫片刻,只得进殿传话。
“我答应齐询了,在他醒来之前都不会离开。”令仪听玉衡说明来意,寸步不让地回答,“万一他醒了见不到我,怨我出尔反尔怎么办?”
云雁站在门口,朗声道:“姑娘既然这么顺从殿下,不如过了门再说。不然宫里风言风语的,奴才也管不住啊。”
令仪瞄了齐询一眼,见他仍在安睡,挣脱了他紧握的手:“既然如此,等三殿下醒了,烦请玉衡姑姑帮我传达一下吧。”
玉衡点头应是,云雁得偿所愿,领着令仪施施然向外行去。
待齐询醒来,玉衡上前回禀:“云雁带阮姑娘去了皇后宫里。另外狱里的人来问,奴才称了十两银子,打发他走了。”
齐询点点头:“这次他找的人很机灵,让他把钱给那死囚的家人,把他们送走,不许回京。”
“奴才已嘱咐他了。”玉衡思忖片刻,方道,“殿下行此险棋,奴才现在想来仍心有余悸。”
齐询冷笑一声:“老四自作聪明,只顾邀买人心,早就引起父皇忌惮,他自己还没发现。我故布疑阵,父皇顾念我母亲,只会怀疑他,决不会疑心我的。”
他摸了摸嘴唇,上面仿佛还留存着令仪的气息,嘴角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玉衡想了想,又道:“奴才要不要去调查一下阮姑娘和皇后以及三殿下有何往来?”
他一直疑心令仪身上的巨大变化,以及对他的态度转变。可是现在,他又不忍心戳破她的伪装了。
齐询抚平了衣服的褶皱,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不用,她的事,我来费心吧。”
令仪跟着云雁迤逦而行,看方向竟是去往紫微宫,心下瞬即了然。
院子里的桃花上结了薄薄一层寒冰,令仪紧了紧衣服,跟在云雁身后进了紫微宫的侧殿。
云雁默默退了下去,一个人影自帘后走出,果然是齐谌。
两人注视对方良久,都不发一言,似乎在较劲,玩着谁先开口谁就输了的游戏。
齐谌忍不住问她:“阮姑娘是不是忘了当初来找我结盟的初衷了?如今是乐在其中了吧!”
令仪心中发寒,面上仍不露声色:“四殿下弓马娴熟,想必也明白捕猎的技巧吧?民女现在不过是在撒饵,抓住猎物前给对方一点甜头,他才会放松警惕。”
齐谌黑沉沉的眸子在她身上停驻半晌,吐出一句:“你知道今天抓到的这个刺客是哪里来的吗?”
“不是四殿下安排的吗?”令仪震惊地问。
齐谌面沉似水,冷着脸回答:“不是。”
齐谌又问:“三哥最近有没有谋划对付我?有没有私底下辱骂贵妃或皇后?”
对于屡次把她算计进去的盟友,她本来也没必要坦诚:“没有。”
令仪毫不迟疑的答复激起了齐谌的愤懑:“说谎也可以。”
齐谌的偏执激发了令仪的逆反心理:“民女不会无中生有,贵妃是她的母亲,不是旁人用来伤害他的工具。”
齐谌心中的无名邪火被瞬间点燃。齐询在父皇面前的一番话,分明就是在含沙射影地指证他,而他又不能跳出来否认,不然就是不打自招。
“那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你总得让本宫看到你的价值,本宫才能保阮家今后无虞吧!”
令仪屈膝行礼,态度极尽谦恭,语气仍不卑不亢:“民女惶恐,民女是想和四殿下结盟,但也希望殿下能平等待民女。”
“平等?”齐谌满面惊骇之色,似乎在为她顶撞自己而震怒。他长叹一声,摆了摆手,命她退下。
令仪走向宫外,秀眉紧皱地望着湛蓝如洗的天空。
春日角落里暗藏的极寒之气顺着她的四肢一路上行,好像每一滴血都变成了冰凌,刺得她全身都疼。
听他的口气,齐谌是打算用阮家的身家性命要挟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