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仪忙赔礼道歉:“什么药啊,我再陪你去拿一趟吧。”
那宫女神色一动:“不必了。”说着,便顺着原路快步返回了。
令仪以为她是在怀疑自己,因心里实在内疚,想着她的主子若有怨怪,自己可以帮着解释几句,便仍在原地等待。
不经意间的一抬头,芙桐馆的匾额映入她眼中。她心里瞬间发凉,这不是浣柔的寝宫吗?
令仪查看左右无人,悄悄走了进去。院中景致十分清幽,中央有一棵梧桐树,除了风吹动树叶的声音,再没有其它声响。
殿门大开着,许是宫女们都去准备乞巧,连个拦她的人都没有。她跨进门,把正在默默垂泪的浣柔吓了一跳。
“是谁!”待看清来人,浣柔心神稍定,缓缓开口,“你是来看笑话的吗?”
令仪含笑道:“娘娘是皇上的新宠,民女能看什么笑话?”
浣柔慌忙拭去了眼角的泪珠,转过脸去不理她。
“我知道,皇上不是你的心上人,宫里的人排挤你,齐谌骗了你,皇后又猜忌你,所以你的日子不好过,是不是?”
她说一句,浣柔的泪珠便像断了线一般不停地落,声音也带上了哭腔:“那你还问!”
齐烜年纪比她大很多,虽然勉强算是温柔,但是娶她本来就是为了生孩子,在房事方面就多了几分急功近利。
加上他因疲累,晚上常常不在状态,她总要使出浑身解数让他重振雄风。
她入宫前,父亲就告诉她要好好伺候皇上,母亲甚至把自己压箱底的宝贝拿出来,教她什么姿势容易受孕,什么姿势会让丈夫舒服。
可她没想到,床笫之欢对于齐烜来说是那么费力。
涉世未深的世家千金嫁为人妇,却要在房事上使出各种手段,她觉得屈辱极了。
累了一晚上,早上皇后还要召见她,明面上是为了安抚,其实就是为了让宫女给她按摩,把齐烜种下的种子揉出来。
她纵有千般不愿,也得顺从皇后的意思,就为了她许诺的那句话。
“哪个妃嫔能永远受宠,只要你能乖乖听话,本宫可以保你一辈子安宁富贵。”
令仪看着泪流满面的妹妹,不由得扼腕叹息。前世她和齐谌的关系表面上很和谐,起码不会在房事上犯难,甚至生了两个孩子。
可是这一世,她彻底沦为了皇后母子不和的牺牲品。
两人正相对无言,一个宫女已风般卷进来:“有个疯子在甬道里大喊,把奴才吓了一跳——”
那宫女一见令仪,立时愣住,尴尬地立在原地。
浣柔瞥了令仪一眼,向那宫女伸出手去:“不用理她,拿过来吧。”
那宫女眼睁睁地看着她把汤药喝下,收拾了碗盘退下了。
浣柔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语声忽然低柔了许多:“我入宫后,才知道有这么多避孕手段。针灸,按摩,可皇后还是不放心。月事推迟了半个月,她就坐不住了。”
“刚才你喝的是什么,难道是——”
令仪的话虽戛然而止,浣柔已猜出她想要说什么:“是堕胎药,你一定会觉得很痛快吧。我这辈子都要这么度过了,这就是背叛你们的代价。”
令仪摇了摇头,不忍再看她,转身冲了出去。
她怎么会高兴呢?她心中明明只有满满的悲凉啊。
没走几步,她就听到屋内的呕吐声。
看来浣柔已经醒悟,宁愿用自己的肚子挣一个前程,也不愿再相信皇后了。
令仪在甬道上略站了站,忽听身后有人唤她:“阮姑娘,公主让你回去呢,她说有件好玩的东西等你去看,你不在就没意思了。”
她们从来就是这样,彼此找个台阶,就若无其事地和好了。
“这么远,我走累了,怎么办?”
那宫女忙道:“公主已经叫人送轿辇来了,姑娘先在此地等等。”
“算了,我又不耐烦等了,咱们先走一段再说吧。”令仪定了定神,背手跟着她往回走,先前的阴郁就这样一扫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