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风很大,很冷,刮得人脸生疼,中午到了饭点,苏梨下了课走到一楼却没出去,谢听说他要晚点到,外面冷,她还不想出去,就站在一楼的屋檐下。
门半开着,她坐在旁边的矮凳子上,这张矮凳子是房东奶奶的,房东奶奶天气好的时候会在这里卖竹编的篮子,天气不好就不出来。
谢听提着保温盒过来的时候,苏梨蹲在门口在摸一只黄色的流浪猫,那猫还挺胖的。
“苏梨,吃饭了。”谢听伸手摸了摸那只猫,确实胖,不过还挺乖的,不怕生。
苏梨的视线落在他身上的冲锋衣上,怕冷地问:“谢听,你不冷吗?今天的温度还挺低的。”
“还好,你现在很冷?”她穿了一件夹绒的黄绿色短外套,脖子上围了一条暖白色的围巾,应该不冷,谢听怕她发烧,她脸色有点白。
苏梨摇头:“一点点。”
两人走到往常一起吃饭的店里,照常点了两份饭,谢听把汤打开推过去给她:“你昨天没睡好吗?”
“挺好的呀,我的黑眼圈很重吗?”她喝了一口汤,还很汤。
“不重,就是脸色有点差。”
苏梨摸了摸自己的脸,她昨晚睡得还可以,可能是因为做了几个梦吧。
谢听走的时候把带来的那个包装好看的袋子递给她,里面是巧克力:“苏女士寄回来的,说很好吃,你试试。”
“好特别的巧克力,你吃过了吗?”苏梨把里面的巧克力拿出来,像是面包店里小面包的包装,巧克力是一片片的,看起来,口味挺多的,她想先吃那块抹茶口味的。
“没有,苏女士寄了好几包回来,下面还有蓝莓口味的,你可以先吃蓝莓口味的,蓝莓味的应该好吃。”
“好。”袋子最下面是两片蓝莓酱色的巧克力,上面还有一些坚果碎。
画室里面开了暖气,画室外面开始灰了天,一下子就下起了雨,苏梨看了眼窗外停不住的雨,往画纸上上色,颜料快没了,画完手上这幅画就下课了,苏梨拿了手机,上面有消息,苏母问她什么时候回去。
她没回,出去简单吃了饭,今天下雨,她让谢听不用过来。
吃完晚饭时间还比较充足,她只吃了一点点东西,没什么胃口,下雨了外面人也比较少,路不好走,走了一会儿裤脚就湿了。
她给苏母回了消息:“妈妈,我考完试再回去。”
苏母这次回消息很快:“嗯,把东西都收拾好,学校那边也要把手续都办好。”
苏梨看着对话框里的话皱了皱眉:“要办什么手续?”
苏母:“当然是转学回来啊,你以为就是让你回来两天吗?”
苏梨:“为什么要转学,我只答应回去几天,最多一个星期,没答应要回去读书。”
她刚把话发过去,苏母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没有人和你说是回来几天,是你自己以为,现在就是你回来就是转学回来,不在梨花镇继续读书了,懂吗?”
“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让你回来就回来,学校还有什么考试?”
“很重要的考试,妈妈,我不会转学回去的,我只是想回去几天,不想让他来这里而已。”
苏母沉默了一下:“那你就先回来,等你回来再说,反正你回来也是要请假的。”
“……好。”
挂了电话,苏梨站在走廊看着斜着细细飘着的雨,她没想回青州读书,如果能很快回来,她只是想回去待几天或者一个星期,想把自己的户口本迁出来,不和他们一个户口本。
如果不能很快回来那就算了。
但为什么要转学回去?她一点都不想回去,不想和那里有任何的牵扯。
她今年十八,等过了一月份的生日就十九了,她想彻底和他们分开,不想在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里继续生活,她只想在梨花镇和阿爷一起生活。
虽然她不想回去,也只想在青州待一小段时间,但她也知道自己回去了就没那么容易回来了,她能在青州休学回到梨花镇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
几乎要死在青州。
谢听这几天明显能感到她情绪上的不对,但她伪装得很好。
她不想说。
11月底,梨花镇开始下雪了,小小绵绵的雪花在空中转悠着,苏阿爷这颗梨花树盛住雪,结了一颗颗梨子,枝头轻颤,绵雪簌簌往下落。
谢听把椰子带过来给苏阿爷照顾,晚上的时候就要集合去外省。
今天是星期天,苏梨放假,过两天要联考,要准备一下考试要用的东西,她在院子里摘了一颗梨子下来,椰子过来的时候就看见着她手上的梨子,她又摘了一颗下来,在院子里洗了洗给谢听。
“你吃一下甜了吗?”苏阿爷的梨花树结梨子结得很晚,梨子很多,就是感觉不怎么甜。
谢听咬了一口觉得比往年的好多了:“不是很涩,挺甜的。”
苏梨将信将疑地也咬了一口,有点涩,可能是她这个还不怎么熟,不是很好吃,但也能吃,嗯,不是很好吃,她皱了皱眉。
“苏梨。”谢听看她懂得有点红的脸唤了她一声。
她又咬了一口梨子应了一声,抬头看他:“怎么了?”
他另外一只手放在口袋里,手指把口袋的巧克力翻了个身,他看着她的眼睛:“苏梨,你能不能等我比赛回来再回青州?”
“……为什么?”苏梨觉得这个梨真的很不好吃,含在嘴里涩得慌,说出口的话也是涩得很。
“谢听,你比赛加油呀。”
“……好。”
“苏梨,你喜欢梨花吗?”
她抿唇笑了一下,眼里笑意浅浅:“喜欢的。”
他看着她眼里的笑意,眼里的情绪慢慢收了起来,他也喜欢梨花,就像他喜欢苏梨一样。
苏梨眼里的笑意只是浅浅而过,她看出谢听有话要说,但她没话要说了,再说下去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时间不早了,谢听只待了一会儿就走了,苏梨给了他一把伞带走,雪大了会打湿衣服。
他撑着伞走了,苏梨坐在院子里淋着雪吃完了整个酸涩的梨子,她的眼眶红红的,雪落肩头,眼睫上的雪粒一颤一颤,不知何时顺着泪水一同落下。
十二月初一直到联考结束,苏梨都是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回家,梨花镇一旦开始下雪除非到了开春,否则都不会停,她每天出了画室都习惯性地看一眼谢听来的方向,但都没有。
习惯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回青州的那天,梨花镇的雪下得最大,苏梨拿着行李走的时候苏阿爷还没醒,天也还没亮,她怕阿爷起来送自己她会忍不住哭,所以特意调了很早的闹钟,正好坐上最早的那一辆离开梨花镇的班车。
她没拿什么东西走,只带了一些衣服还有iPad和平板,她只是想离开几天。
天色雾蒙蒙,班车打灯开过来的时候,周围一片亮光,车门开了她就上车,班车里的气味闷闷的,不知道油箱的味道太重,还是座椅太老旧,散发出来的气味让人闻了就难受。
苏梨带着口罩坐在中间的位置,靠着窗,车上只零散坐着几个人,都是老人,身上大包小包的,应该也会要出远门,司机站在门外等乘客。
“还有没有位置啊?”
“大把多,随便坐,直接上去就行。”
“几点开车啊,我还想去买个东西。”
“五十分就走,要买东西的就赶紧了哈,不等人的哈。”
班车不等人,只等车,只有等到下一辆班车来的时候这一辆班车才会开走,但只要不是节假日,班车都会很快来的。
梨花镇也有公交车可到市中心,不过是小市中心,梨城真正的市中心还是要坐班车才能到,两个半小时才能开到梨城市中心客运站,然后再到高铁站,也有一路坐班车到青州的班车,但时间很久。
苏梨在微信上给阿爷发了消息,说自己已经坐上回青州的班车了,让他不用担心。
一路颠簸,到青州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了,苏梨给苏母打了电话:“妈妈,你到了吗?”
“我在家呢,他和苏正泽去接你了,你没看见他们吗,打个电话问一下。”
“不是说你来接我吗?”
“他今天正好就在附近办事,顺便就去接你回来了,搞那么麻烦干什么,先挂了,我要去收衣服。”
苏梨吹着冷风深呼吸了一口气,不是很想给他打电话。
“姐姐!”
苏梨听见声音抬头看去,苏正泽捧着一杯奶茶朝她跑过来,手里提着个奶茶袋子,递给她:“姐姐,这是你的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