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梨接过温声问：“奶茶你买的吗？”
“不是，老爸买的。”苏正泽的身高已经快要超过苏梨了，看起来倒有点像是哥哥。
“嗯，走吧。”苏梨捏着奶茶袋子，没打算喝。
苏父的车停在停车位上，苏正泽给她打开门，苏梨刚坐进去，隔着口罩就闻到了很浓的烟味，她隔着口罩不动声色地皱起眉，也不说话。
“冷不冷啊阿梨，梨花镇已经开始下雪了吧？”苏父把手里吸完的烟随手丢出去，脸上带着关切回头看她。
苏父看起来属于那种比较凶的人，人也确实如此，他比较胖，脸上肉多，但人长得高，不会觉得很胖。
耳边的话还是一如既往让人觉得虚伪：“还好，不是很冷。”
苏父打着了火，转了转方向盘：“肚子饿不饿？我们都没吃饭呢，就等你回来再一起吃。”
“不饿，你们可以先吃，不用等我。”
“你妈专门煲了汤等你回来喝呢。”
苏梨没说话，苏父忙着开车也没时间开口，车内就陷入沉默了，苏正泽坐在苏梨旁边挨着她：“姐姐，你困吗？”
“有点困。”
“那你睡觉吧。”
苏梨就闭上眼睛了，她不喜欢坐车，晕车厉害，特别是车内还有很浓的烟味，喉咙压着一股恶心感，不上不下。
半小时的路程，苏梨坐的头晕眼花，只想吐，一下车就蹲在地上缓解，苏正泽把她的奶茶拿出来把吸管插进去：“姐姐，你快喝一口奶茶。”
苏梨吐不出来，只好喝了一口奶茶。
苏父关了车门看见他们这样，忍不住笑：“怎么坐个车还难受成这样，都还不用你开车呢。”
苏梨缓了一下觉得好一点了才站起来，进去的时候苏母正在把汤从厨房端出来：“快洗手吃饭了。”
“这汤你妈熬了一个下午了，专门等你回来，先喝一口汤，外面还是很冷的，暖暖身子。”苏父给她夹了一块带肉的骨头，苏梨不想要，但好在那个筷子他没用过。
苏母低头喝着汤，在饭桌上很少说话，只偶尔给苏正泽夹几块肉，吃饭到了中后途也几乎没人说话了。
苏梨没胃口，只喝了一碗汤就不想喝了。
“里面还有汤啊，这么大还不会自己去装。”苏母看见她要把碗放下了就开口说话。
苏梨就拿起碗进了厨房里，但没去舀汤，只是把碗放进洗碗槽。
苏父吃饱了饭就坐在沙发上玩手机，苏母还在继续吃，苏梨在一楼的杂物间里站着，不知道该干什么，苏正泽也在，他在东翻翻西翻翻，想找吃的，但找到的东西都不好吃，只能拿一瓶牛奶。
“苏梨苏正泽，你们两姐弟在里面干什么呢，还不出来洗碗？”
苏母已经收到一半了，苏梨从她手里接过来端进去，把碗洗完去洗锅。
“姐姐，你先洗澡还是我先洗？”
“你先洗吧。”
“好。”
苏梨洗完了碗，苏父还坐在沙发上没出门，苏母也坐在那里玩手机。
“苏梨，洗好碗没有？”苏母唤她。
“怎么了？”
“坐下来，这样讲话不累吗？”
一旦坐下来就要很久才能起来了，他们又要说好久的话，苏梨沉着心坐下。
打火机的声音响起，苏父手里的烟点燃了，他抽了一口：“苏梨，你今天叫我了没有？”
“……没有。”
“为什么不叫？”
烟盒被随意丢在茶桌上，苏梨的心颤了一下：“不想叫。”
“不想叫？”苏父好像是听到了笑话，深吸一口烟：“我今天在外面忙了一天，还专门和你弟弟去接你，你态度差不要紧，连你爸都不叫，还不想叫，那你想叫谁？”
苏梨抬起头直视他，及时眼眶红着，但还是开口直接道：“我谁都不想叫。”
“你哭什么，谁骂你了？整天动不动就要哭，你看你那个样子多难看。”
说话的是苏母，苏母看着她那一脸要哭不哭的样子就来气：“这里有谁骂你吗，每次都是和你说话，没说两句话就开始要哭，你这样爱哭，去到社会上就是别人最喜欢欺负的人，一点骨气都没有。”
苏梨只听着她骂，低头沉默着不开口。
“你给我跪下！”
苏父一声呵斥，苏梨捏紧了手指却没动，抬起头红着眼眶和他对视着，一直僵持着，她是不会跪的。
“我告诉你苏梨，你是我生的，别整天动不动就想着去别的地方，等你以后有钱有本事了，随便你去哪里，就你这样，我都不指望你给我们养老，我告诉你。”苏父手里的烟抽完了，又点了一根。
“我已经允许你去和你阿爷住了一段时间了，我之前打了你，你想回你阿爷那里我也理解，但绝对不可能一直待在那里。”
苏梨觉得讽刺：“为什么不可以？”
“因为这里才是你家，你在那里住算怎么回事，你妈嫁过来了，这里也是她家！
我会让你妈给你办好转学手续的，读书肯定是要在青州读的，寒暑假有空了可以让你妈带你们回去几天看你阿爷。”
“苏梨，你的脾气是越来越大了，不知道你发现没有，说你几句你就开始板起你那张脸，像是我们欠你几百万一样，我们欠你吗？”
苏梨看着他：“没有。”
“既然没有，那你对我们摆什么脸色？”
她觉得好笑：“我对你们摆什么脸色了？”
苏母看着她：“刚才吃饭的时候我告诉你厨房里还有汤你没听见吗？”
“听见了。”
“听见了你为什么不应我，你很讨厌我和你说话吗？”
“我已经饱了，不想喝汤，没有讨厌你和我说话。”
苏母不说话了，苏父掐灭手里的烟：“你妈给你煲汤，忙活了一下午，她和你说句话都得不到一句你的回应，你还说自己没脾气，这话说出来你信吗？”
苏梨深呼吸了一口气，依旧顺从地认错：“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以后都会回答的。”
没人说话了。
“我可以走了吗？”
苏母皱眉：“走去哪？”
苏梨面色平静地看着她：“我想洗澡。”
她洗完澡的时候他们还在沙发上坐着，但好在他们没再叫她，她拿了包很快就上楼了，回到房间，她才敢放松，这里让她觉得压抑。
像是生活在一个密不透风的黑色匣子里，出不去，见不到光。
刚才苏母眼里的嫌弃和厌恶一点都没逃过她的眼睛，她就这么遭人讨厌吗？
不过她也很厌恶自己，为什么不敢反抗呢，为什么不质问他们呢，为什么总是要乖乖听他们的话，任由他们随意地羞辱打骂自己？
苏梨，你就是个胆小鬼，是个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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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青州这几天，她一直都睡不好觉，他们安静不了几天，都在吵架，她不想下楼，不想吃饭，她每天晚上都很晚很晚才能睡着，她觉得自己真的生病了，所以她又开始吃药了。
医生说她是逃避病情，也许是对的，但是她在心里还是自私地不想承认。
直到她发现自己再次在半夜站上了楼顶的时候，她知道医生的话是对的了，可是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发作了，现在还是发作了，她以为回了梨花镇就会好的，她以为医生是骗人的。
她蹲在地上吹着四面八方吹来的冷风，眼睛里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她不想哭的，但是怎么都忍不住，要是跳下去就好了，就解脱了多好，但是会很疼的，会很疼的，她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