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梨回青州的事情没有告诉江韵,她没有精力,不想聊天,只想自己待着。
苏阿爷知道她回去之后只说让她在青州好好照顾自己,早点回去,她知道阿爷没有起来送到自己是难过了。
她发烧了,脑子混混沌沌的,是中午吃饭的时候没起来,苏母上来叫她才发现的,不是高烧,但她什么力气都没有,也站不起来,只想躺着。
可能是她半夜吹了太久的冷风,吹感冒了。
苏母买了药回来给她吃,一直在她旁边照顾着。
“要不要吃饭,饿不饿?”苏母给她倒了一杯热水,等温了就拿起给她喝,苏梨撑起半个身子摇头:“没胃口,不想吃。”
“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菜,鱿鱼吃吗,还是牛肉?”
苏梨把杯子里的水喝完了:“鱿鱼吧。”
“那我去买,你再躺躺,热水我放旁边了。”
苏母出去了,苏梨躲在被子里,身上的被子很重,但她全身都是冷的,脚是冰的,太阳穴一顿一顿的,浑身难受。
她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只有二十几度电,微信上有消息。
消息是谢听发过来的,半个小时前。
谢听:“苏梨,那些巧克力你吃了吗?”
巧克力,她都留在梨花镇了,但她吃了一块抹茶味的,很好吃。
消息刚发过去他就回消息了,他说他还要在外省留几天,没有那么快能回来,这期间都要上交手机,只有今天能拿一个小时的手机。
苏梨蜷缩起身子,手指在键盘上停留着,她想说:“谢听,你能不能发语音过来?”
但他的消息来得更快:“苏梨,我要交手机了,我在这里买了一种特有的巧克力,回去给你带。”
“好。”
眼泪无声顺着眼角滑落,枕湿了半边脸。
她没告诉他自己已经回青州了。
但他那么聪明,肯定猜出来了,她不会等他的。
苏梨闭着眼睛没睡着,苏父上楼梯的脚步声她听出来了,苏父一上到三楼就开始叫她的名字,她没应,提起被子挡住脸装睡。
“苏梨,好点了没有?”门没关,苏父便直接进来:“还在睡啊,等下就吃饭了,快起来了。”
她没办法接着装睡,把被子拉开一点,只露出一双眼睛:“我不饿,你们吃就好。”
“不饿什么不饿,不吃饭怎么行?快点起来了,躺一天了,好点就下去吃饭。”苏父依旧还站在门口,苏梨翻了个身,面朝墙,就是不想起来:“你们吃就好,我晚点下去吃,我头还很晕。”
听见她说还头晕,苏父就不再坚持让她起来了:“那你记得等会下去吃饭,生病了才更要吃饭,要不然就让你妈或你弟端上来给你吃。”
“好。”
苏父下楼了,她才重新转回来。
她的晚饭是晚上九点左右下去吃的,她先洗了澡,一楼的客厅里只有苏母在看手机。
“饭在电饭锅里温着,看一下冷了没有。”苏母头也不抬地说话,苏梨嗯了一声,打开电饭锅,这个电饭锅煮好饭之后就不怎么保温了,只有米饭还是温热的。
苏梨吃饭,苏母看手机,一楼什么声音都没有,很安静,苏梨把牛肉吃完就不想吃了,饭只装了半碗,几口就吃完了,洗完碗然后上楼。
手机没电还在充,她没什么想做的事情,就是躺着,她肚子不舒服,刚才洗澡的时候发现它来了就开始不舒服,但好在只是腰酸,小腹一点点坠感。
她睁着眼看着洁白的墙壁,眼睛没什么神韵,就只是发呆。
她回青州已经三天了,她在画室请了一个星期的假,老师看在她有病历证明的份上才同意请一个星期,让她不要太过焦虑,好好应考就好。
“笃笃。”
门外响起敲门声,苏母的声音响起:“苏梨,你睡了吗?”
“还没妈妈,进来吧。”这是苏母第一次敲门,苏梨拥着被子坐了起来靠在床头。
她的房间里没有多余的椅子,苏母便只好坐在床边。
“好点了吗?”
苏梨点头:“好多了,怎么了妈妈?”
苏母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苏梨,你大了,应该知道要好好照顾弟弟。”
“你这么多年,后悔来青州和我们一起生活吗?”
苏梨很小的时候就回了梨花镇和苏阿爷苏阿婆一起生活,到了要小学的年纪便被苏母带到了青州,苏母说是要来青州玩,很快就回梨花镇了,后来很久很久才能回去。
她和他们不亲,长这么大正式来青州和他们统共才见过不到三面,初到青州,她甚至不认识他们,见到苏父的第一面就被狠狠打了一顿,因为她不叫人。
“你不认识你爸吗,还是不认识你妈?”
耳边是满含怒气的话,身上是停不下的皮带和衣架,不过她已经忘记那时候的疼了,只知道那天的饭菜很难吃,但还是要把碗里的饭都吃完然后去小小的厨房洗碗。
苏梨听不懂青州话,苏父每天都是用青州话和她说话,吩咐她做事的时候,她要是听不懂就会被骂,后来她听懂了但不会开口说,她抗拒着青州的话,苏父说青州话她也只会用普通话回。
“妈妈,你想说什么?”苏梨揪了揪被子,她不想说什么交心的话,说多了最后就会成为刺向自己的剑。
苏母摇摇头:“没什么,我就是随便问问,很晚了,睡觉吧。”
苏母起身走到门口停了一下转头回来问:“你那个病,好点了吗?”
“挺好的。”
苏母还想说什么,但也只是动了动唇始终没开口,带上门出去了。
苏梨不明白她今天是怎么了,一般这种时候都是她和他吵完架,她才会这样,但今天没有听见他们吵架。
而且她一向很避讳提自己的病,抑郁症对她来说不过是自己生在福中不知福,不知足每天胡思乱想得出来的,直到那一次他们半夜大吵。
苏梨的房间虽然是在三楼,但在房间里总是可以听见他们吵架的声音,但比在二楼住的时候声音小一点。
那天苏父赌钱半夜才回,苏母直接把他关在了门外,苏梨的手机上很多通来自苏父的电话,但她睡着了,手机静音了什么都没听见,他们吵到要离婚的境地,苏父把苏正泽叫醒了说要立马收拾东西回老家,一身怒气上到苏梨房间的时候却发现她不在。
苏母也气急了,任由他把东西都拿走,就只是坐在一边什么都不做,知道苏父在楼上大声叫她,苏母才不情愿的上楼,得知是苏梨不见了,脸上的气也消了,一脸恐慌。
最后是苏正泽在楼顶上找到她的,苏父正想呵斥她让他下来,苏母就赶紧大力推了他一下,压低声音怒斥他:“你是想吓死她让她掉下去?!”
苏家的楼顶是两层的,苏梨在最高的那层站着,那里还没有围墙,小小的正方形,是苏母放竹篮晾晒一些茶叶的地方,苏母看着苏梨的背影,不敢大声叫她,只能温声叫她一声:“苏梨。”
“姐姐好像梦游……”苏正泽想爬上去,被苏母一把拉住让他安分在这待着。
苏梨听见声音回了头,但眼神是空洞的,只是一味看着他们,然后过了一会儿她就自己下来了,很安静地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睡着了,期间,苏父苏母都没有说话。
第二天早上,苏母就要带她去医院看病,得知病情有可能加重的时候,苏母虽然不以为然,但自从那一天开始,她就睡在二楼客厅了,只要听见楼上有动静,她就起来跟着苏梨一路上到楼顶,苏梨依旧是站在那个小楼顶上,一站就是很久,然后再一脸木纳地回去接着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