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森特走的时候脸很黑,关门的动作却很轻,轻到几乎没有声音。
伊泽垂眸凝视身下的躺椅,片刻后,他站起来,动作优雅而缓慢地换下起居服,重新穿上体面昂贵的长袍,慢条斯理地将镶嵌了冰种帝王绿宝石的权戒戴在右手小指上。
他再次成为外表上毫无破绽的奥森大皇子。
“殿下!”
时间刚刚好,伊泽冷静地想,就目前而言,范森特对他的态度没有太大改变。
西奥多喘着气,敲门示意被允许后,才快步走进房间内。
“殿下,刚才二皇子突然来找我,让我把这个给您。”他一边将手里没封口的信递给伊泽,一边腹诽。
过程当然没有西奥多说的那么简单,当时他正在处理皇子府的内务,本来安安静静的,结果哐的一声巨响,门被踹开了。西奥多被惊到,匆忙起身,定睛一看发现了个熟悉的身影。
范森特无视西奥多脸上的惊愕与怒火,丢下一封信走了,可怜西奥多还得想办法糊弄听闻声响赶到的守卫。
汇报完,西奥多第一时间检讨道:“抱歉,殿下,是我无能,没能完成您的吩咐。”
殿下前脚才和他说,让守卫拦着二皇子,后脚二皇子就大大咧咧地进来了。来找殿下的路上,他还特意问了守卫府内有无异常,守卫说一切正常。
西奥多又恨又气,二皇子这是赤1裸1裸地打他们的脸!
“没关系,范森特性格不羁,为人不拘小节,拦不住就拦不住。”
伊泽很是平静,他打开信封,摸了摸信纸,判断出这种特殊信纸多被用于皇宫内。他快速浏览完信上的内容,思考了一会儿,重新递给西奥多。
西奥多疑惑着接下。
这封信难道不是那家伙给殿下的?那个从来没给过他好脸色的家伙还会写信给他?绝对不可能!
“这是府内的守卫巡逻路线,范森特帮忙修改了一下,你看完后去通知他们进行调整。”伊泽不太在意地说。
西奥多接过信纸,身侧的手蜷缩在一起,因为太过用力,指甲都在皮肤上留下了明显的印记。
居然被外人嘲笑到脸上了!
“是,我马上去。”西奥多心里的负面情绪多得快拧成麻花,面上稳住了,但言语完全没稳住,“殿下,妮娜大人正在回程的路上,是否需要去信问一问妮娜大人到哪里了?”
西奥多是真的忍不了了。
他知道自家殿下和二皇子关系还行,但再怎么说,也不能让二皇子随意进出殿下府邸!如果不是妮娜大人回家乡千月城邦祭奠皇后殿下,府里怎么会连个能发现并拦下二皇子的人都没有!
……好吧,他得承认,阖府也就只有妮娜大人能做到这点。
伊泽莞尔,轻轻敲了下西奥多的头,心里感叹,长太高就是不好,还是像侍从官这样的身高合适点,能敲头。
“有给妮娜送信一来一回的功夫,她人都到帝都了。”
西奥多低下头:“是。”
伊泽叫住告退的西奥多,语气随意地说:“对了,不用叫人去收拾别馆了。”
西奥多脚步一顿,犹豫地问:“二皇子不准备住别馆?”
当初陛下将二皇子赶出帝都后,不仅下令推倒重建宫内二皇子的住所,而且并未在宫外赐予住宅。
这些年二皇子少数几次获准回帝都,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还是殿下好心,让二皇子住殿下的别馆。
那现在二皇子打算住哪里?
是啊,范森特,如今的你打算住在哪里?皇宫里,还是自己找地方住?
伊泽也在想这个问题,直到重生回来的他首次和皇帝只隔了几扇宫殿门时,他仍然在思考范森特接下来的举措。
威严宏伟的皇宫内,宫廷侍女长站在台阶最前面:“殿下请进。”
随着她话音落下,宫廷侍卫们沉默地推开奥森帝国的主人,莫兰·埃尔德林所在的依莎殿的大门。
侍女长笑容温婉,语气和煦极了:“陛下一听闻殿下您想见陛下,立刻吩咐我们早点迎您进去。”
伊泽只是笑了笑,说:“该走的流程还是得走,来吧。”
侍女长口中极为和气地说“谢殿下1体恤”,动作尊敬而轻柔地上前检查。检查完毕,她才对侍卫点点头,领着伊泽走进殿内。
踩在簇新柔软的红色地毯上,目之所及,是从幼时到死前走过了无数次的路,伊泽眼底有一瞬的恍惚,继而另一股强烈的危险感和刺激感从脚底升起,漫过怦怦跳跃的心脏,冲进正在高速运作的大脑。
审视的目光投来,伊泽微笑着,泰然自若地走上前,半跪在皇帝座位前,熟练地托起皇帝的右手,亲吻皇帝右手小指上的权戒。
“参见陛下。”
伊泽用的也是右手,两枚权戒,两枚相似但大小不一的宝石映照在渐晚的天光下,和谐极了。
“起来吧。”许是才见过规矩一塌糊涂的范森特,皇帝看到礼仪标准的伊泽,心情不错地问,“怎么突然找我?和橡木的贸易谈不下来?”
皇帝略显严肃地说:“当初是你保证能和橡木达成合作,我才勉强同意他们进入帝都。现在遇到难处,你该想办法跨过它,而不是被它打败!”
皇帝果然知道了使馆前的事。
伊泽站起来,笑容得体:“谨遵陛下教诲。”
皇帝缓缓转动小指上的权戒,语气傲慢:“埃尔德林的荣耀不容许出现污点,知道就好。”
“明白。”伊泽唇角的弧度没有丝毫变化,他温声细语地说,“此次前来,是有一个想法,但需要陛下您的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