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的自然是倒了一地的刺客,连姜泠身后都叠着两具尸体,格外瘆人。
裴敛粗粗扫过地上尸首,掸着衣袖道:“看看还有没有活口,若有活口严刑逼问,若是全死了……”
他神色冷了下来,阴云绕眉,淡淡道:“你也得给本王将背后之人揪出来。”
“是!”寒鸦抱拳,而后招来数名禁军,清点起躺了满地的尸首。
而朝臣们心头慌乱却不敢离去,只能捏着袖子等裴敛吩咐。
“起来吧。”
良久,裴敛才在泠泠雨声中平静开口:“诸位今日也受了惊,都回去歇着吧。但此事未了,若无本王允准,皆不可擅自离开江都。”
“是……”
诸位朝臣胆战心惊,只想快些回府,左右此事与他们无干,出不出江都也并不大在意。
而在意之人却也不敢显露,跟着众人叩首后,步履紧凑,冒着大雨离开了云亭榭。
众人离去后,周遭也终于宁静下来,耳边只余清浅雨声。
朱言走上前将姜泠扶起身,看着裴敛溅了血的袍子,吓得不得了,又见他与姜泠安然无恙,不由感慨:“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姜泠抬手擦干睫毛上挂的雨水,就见裴敛望了过来,于是牵出一抹略显苍白的笑,揶揄道:“王爷当真好手段。”
知她刚才是吓着了,裴敛亦是心有余悸,难得略显责备道:“不是与你说不用来吗?为何偏要来?”
姜泠下意识看向寒鸦,又去寻苏觅云的身影。
寒鸦正翻动着地上的尸体,听见裴敛发问,动作不由慢了下来,鬓边浮出一抹冷汗。
而苏觅云却已不见了踪影。
“我……”她略显吞吐,看着裴敛。
高了她一头的男人微微低头,疑惑地回看她。
她深吸一口气,正欲说话,却见裴敛突然双眸一凝,握住她的肩猛地一转。
下一息她就被猛摔在地,额头不慎触上望柱,脑中嗡嗡作响,视线也变得模糊不堪。
她扶着额头尚不及分辨发生了何事,就听耳边传来朱言与寒鸦的惊呼声,而后就彻底失了意识,陷入混沌。
*
姜泠醒来的时候,已是日落星晓,夜半之时。但她分不清时辰,记忆也有些恍惚。
适应片刻黑暗后,才现在自己身处之兰阁寝宫内。
她试图起身,但头却昏沉发痛,于是不自觉抬手揉额,这才摸到覆在她额间的纱布,上头还萦绕着淡淡药香。
沉吟缓和片刻,白日里的记忆这才一一浮现,昨日云亭榭中惊险场景也纷涌而至。
她记得当时众人离去后,寒鸦带着禁军正在翻查尸体,而她还在与裴敛说话。
裴敛问她为何要去参宴,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裴敛拉过摔到地上。而她额头撞上了雕花望柱,似是晕了过去。
当时究竟发生了何事?
她阖眼,眼前便不自觉浮现当时裴敛抓着她的肩满面惊慌的模样。
裴敛不是个喜形于色之人,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才能让他那般慌乱?
窗外月色疏朗,似是有风,花枝濯影倒映窗纱,摇曳轻晃。
越想心头越乱,她忍下痛意,强打精神意欲起身。
可刚撑起沉甸甸的身子,却见榻边月色下有个人,正坐在地上双手趴伏她的榻沿,枕着头睡得香甜。
“秋杏?”她声音很轻,带着不确定。
榻边之人呢喃一声:“嗯?谁唤我……”
却换了个姿势继续睡去。
姜泠正无奈好笑,就见秋杏又噌的一下坐直身,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地急切道:“女郎,你终于醒了!”
说着就倾身握住她的右手,小心翼翼捧在手里,有些后怕地继续说道:“可吓死我了,你终于醒了!你……你刚被送回来的时候额头流了好多血,太医令替你清理干净伤口后还有半截小指那么长的伤口呢,也不知会不会留疤。叫你也没反应,硬是生生昏迷到了现在,你若再不醒,我……”
“秋杏。”
姜泠打断她的话,对方才她所言一个字也未听进去,如今她心里只有一桩事,必须现在就得问明白:“秋杏,今日云亭榭中究竟发生了何事?淮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