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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血墨描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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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副将疾呼中,上官佩已夺过火折掷向枯堤。蓄了百年的堰塞湖轰然决口,火光里翻涌的竟是官仓失窃的陈粮——麻袋上工部火印未褪,里头却掺着北疆才有的毒麦种。

暴君突然大笑,染血的眉峰在火光中宛如修罗:"好个一石三鸟之计。"他扯过上官佩在军前亲吻,舌尖推来颗蜡丸,"吞了,这是解药。"

黎明时分,上官佩在尸横遍野的堰口找到监军尸首。剥开甲胄,那人后背的黥印竟与父亲书房暗格里的鱼符契合。她忽觉怀中虎符发烫,旋开暗格,里头掉出半片泛黄的纸——是七岁时被先生罚抄的《谏逐客书》,边角批着歪斜的朱砂:"佩佩当为良相"。

"好看么?"独孤珩的声音自崖上飘来。他玄甲浴血,手中抛接着监军的头颅,"你十四岁作的《治水策》,朕用来包过鹤顶红。"

残阳如血,上官佩望着溃堤处露出的前朝石碑。碑文被江水冲刷百年,隐约可见"上官"二字——原来这废堰,正是她先祖所筑。

五更梆子撞碎在烽火台时,上官佩正摩挲着石碑残纹。独孤珩的玄铁靴碾过满地毒麦,抛来的监军头颅滚到碑脚,惊起寒鸦衔走半块带血的耳骨。

"永和三年,上官禹治鄱阳。"暴君靴尖挑开苔藓,露出先祖名讳,"筑堰十三载,饿殍三万。"他忽然扯过她染血的广袖擦剑,"史官笔削春秋,如今倒成了万家生佛。"

上官佩的虎符硌着掌心旧伤。她记得儿时祠堂供奉的治水图,那蜿蜒堤坝与眼前残垣走向重叠。只是族谱记载的"万民伞"变成了刑部卷宗里的"苛政猛于虎"。

"报——下游营寨呕血者众!"

斥候的急奏混着腥风卷来。上官佩劈开麻袋,毒麦中滚出工部特供的封仓铜钉——钉帽上的"景"字,正是三年前她及笄时,御赐妆奁上的错金纹。

独孤珩忽然放声大笑,剑尖挑起死雀掷入江涛:"好个请君入瓮。"他扯过她往崖边带,"佩佩可知,这些毒麦种——"崖下浮尸突然翻涌,露出腰间北疆狼头符,"是拿你撕碎的婚书浸过药汤。"

亲卫呈上的密信淋着尸水,上官佩就着火光辨认。工部批红的"赈灾"二字下,藏着父亲私印的拓纹——恰是她七岁偷盖在《千字文》扉页的那方。

"陛下何时开始疑心?"

"从你及笄宴上打翻合卺酒。"暴君突然撕开中衣,心口旧疤蜿蜒如堰塞河道,"那日酒里掺的断肠草,是上官家药圃独有。"

残月没入云层时,上官佩在监军帐中寻到暗匣。青铜匙插入的刹那,江风穿帐而过,掀开河神牌位的黄绸——"上官禹"的朱漆下,竟压着前朝太子的生辰帖!

"看懂了吗?"独孤珩的剑鞘叩在舆图某处,那里标注着废堰的旧称:潜龙潭。"你祖上修的从来不是堰,是藏兵洞。"

震耳欲裂的轰鸣声中,废堰残壁次第崩塌。尘烟里浮出三百艘蒙冲斗舰,桅杆上悬着的"上官"旌旗未腐,舱内堆满永和年间的弩机——机括处铸着当朝兵符的暗纹。

"上官氏九族,当年诛得不冤。"暴君抚过弩机上的饕餮纹,指尖染上陈年血锈,"只是他们算漏了一样……"他突然拽过上官佩按在箭槽,"这藏兵图,是用你百日时的抓周笔画的。"

拂晓时分,下游哀嚎渐歇。上官佩立在先祖舰船上,看毒麦随波涌入敌国营地。独孤珩从箭囊抽出支鸣镝,箭尾缠着的褪色剑穗拂过她结痂的眉间:"此箭名唤长相守,是拿你第一柄断剑熔的。"

"陛下!北疆递来降书!"

传令兵捧上的羊皮卷沾着麦仁,上官佩嗅到熟悉的崖柏香。展开的刹那,她瞳孔骤缩——降书背面拓着母亲小楷誊抄的《女诫》,正是她出嫁时焚毁在祠堂的那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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