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处传来弩箭破空声,上官佩旋身将暴君护在堤下。箭矢穿透肩胛的刹那,她看清刺客手中的青铜铃——与七岁落水那日,司礼监太监诱她入局的铃铛同纹!
"果然是你。"剑穗绞碎刺客面皮,露出大理寺少卿惨白的脸,"当年往我父茶盏投冰髓的,也是你这双手吧?"
暴雨中忽然飘来刺鼻火油味,上官佩扯过暴君残臂:"陛下可知,您这些冰雕枢纽……"她劈开正在融化的冰髓机关,"早被换成番邦的火油芯了!"
上官佩与暴君交握血手抵住溃堤裂口,三百河工负薪填壑。对岸暗桩点燃的火油顺流而至,褪色剑穗在烈焰中淬成金红,如凤凰掠向暴雨苍穹。
暴雨将褪色剑穗浸成暗红,上官佩的耳畔响起十二年前洛河的涛声。那时独孤珩还是哑奴,背着她蹚过汛期的暗流,腰间的麻绳勒出深深血痕。
"佩佩看,绳结要这样打才牢靠。"少年指尖在水面勾画,水纹竟与此刻堤坝裂痕走向重叠。
"陛下...陛下!"
上官佩猛然回神,暴君残臂正死死抵住闸口铁链。冰髓机关冒出青烟,火油顺着裂缝渗入洛河,在水面燃起幽蓝鬼火。
"去找第七座镇河碑。"独孤珩咳出带冰渣的血沫,"碑底有你十四岁埋的......"
弩箭破空声打断未尽之言。上官佩旋身斩落暗器,剑锋挑开刺客衣襟——心口赫然烙着上官家玄鸟纹,编号却是早该销毁的"叁佰零七"。
"常将军的私兵?"她碾碎刺客喉骨,却在尸身怀中摸到半枚玉珏。遇水显形的密令写着:"申时三刻,沉暴君于洛河者,赠盐引万斤"。
上游突然传来闷响,三百具冰雕同时炸裂。火油混着毒烟顺流而下,所经之处浮起翻白的鱼群。上官佩扯落发间金步摇,机关弹开露出里面的冰髓粉末——正是及笄那年,独孤珩被她扔进池塘的"废玉"。
"原来你一直......"
"小心!"
暴君突然扑来,残臂硬接淬毒的穿甲箭。
上官佩看着他胸口炸开的血花,恍惚回到冷宫鸩酒那日。
那时他隔着宫墙低喃:"这次换我替你尝遍百毒。"
"第七座碑......在当年捞起并蒂莲的位置。"独孤珩蘸血在她掌心勾画舆图,"用冰髓粉混着你的血......"
惊雷劈中镇河兽首,上官佩跃入汹涌波涛。水底石碑刻着她年少戏言的"要当女河伯",而机关锁孔竟是金步摇的形状。冰髓入孔的刹那,整条洛河突然倒流,将火油冲向来时的方向。
对岸传来此起彼伏的爆炸声,上官佩浮出水面时,正看见常将军的亲卫队在火海中挣扎。暴君倚在残碑旁轻笑:"佩佩可知......那三千桶火油,是朕用你的嫁妆钱买的?"
暴雨渐歇,上官佩为他包扎的手突然颤抖——残破的衣衫下,暴君脊背新烙的玄鸟纹泛着金红,编号正是"叁佰零七"。
"当年刑场逃走的奴隶......"她剑穗缠住他手腕,"原是陛下自己?"
回答她的是落在眉心的吻,裹着血腥与冰髓的冷香。对岸飘来孩童清亮的歌谣,正是独孤珩教她唱过的治水民谣。三百盏河灯重新亮起,每盏都系着褪色的剑穗金线。
"终于收网了。"
暴君将监国金印系在她腰间,"常老将军的接风宴,少了你我可不成。
残阳如血映照相拥身影,洛河倒流处浮起万千并蒂莲。常将军府邸传来杯盏碎裂声,褪色婚书在火盆中显出血色诏令:"诛佞臣者,赏盐池千顷"。